晚膳後,皇上沒有要走的意思,說道:“如錦,陪朕到外面走走吧。”
于是出了琪院,在花園中随意漫步。
湖水星光,亭台樓閣,樹木青青,美麗如畫。
“原來這裡是惠王府。”傅錦恍然大悟。
“剛想到?”皇上笑問。
傅錦點頭:“早就聽說京中最美的花園在惠王府,臣妾一直想要見識一番。”
“除去宮中,朕還能去哪裡?”皇上說道,“也隻有惠王府了。”
傅錦想到關于惠王府的傳言,想到虞嫔,諸多疑問湧上心頭,卻不能問,隻是笑說道:“此處安甯,想來能讓皇上舒心。”
皇上嗯了一聲,問道:“如錦,冷不冷?”
她說聲不冷,皇上卻不由分說,伸手招呼陶姑姑過來,拿過陶姑姑捧着的鶴氅,圍上她的肩頭,傅錦躲了一下,皇上說聲别動,擡手為她攏好,系上帶子,端詳着說道:“好了。”
這才放開她,默然前行。
走不多時,傅錦小聲道:“皇上,臣妾本就穿着鬥篷,再披鶴氅,太熱了,熱得走不動了。”
“那就回去。”皇上轉身回走。
回到房中,皇上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問她道:“如錦,你會下棋嗎?”
“不怎麼會。”傅錦實話實說。
皇上詫異道:“貴府的二老爺棋藝高超,你沒有跟着學上一學?”
“學了,學不會。”傅錦沮喪說道,“祖母逼着學了兩年,臣妾就到二叔父面前裝裝樣子,二叔父疼我,不忍心揭穿,跟我一起演戲,哄祖母高興。”
皇上笑了,環顧四周道:“那,做些什麼為好?”
為何非要做些什麼?傅錦想着說道:“皇上,臣妾會連珠。”
“聽起來倒是新鮮。”皇上饒有興趣道,“你來教一教朕。”
“皇上别嫌孩子氣就好。”傅錦笑道。
“不妨一試。”皇上笑着說一聲請。
棋盤擺開,二人燈下對弈,皇上很快學會,傅錦連輸幾盤,急得滿臉通紅,撸着袖子不停說再來。
皇上讓她兩盤,她臉色好看了些,卻也赢得不痛快,質問道:“皇上讓着我了是不是?”
“再不讓着你,你就該打人了。”皇上笑道。
傅錦不好意思得笑了,笑着說道:“還是不玩了吧?”
“朕教你幾個棋局,準赢。”皇上說道。
傅錦又來了興趣,皇上擺着棋子,漫不經心問道:“這是給小孩子玩耍的吧?誰教你的?”
傅錦猛得用力,咬唇不語。
想起他從不讓着她,卻總是耐心陪她玩耍,她輸了,他就彈她的腦門,很輕很輕,撓癢癢似的。
“是大慶教給臣妾的。”傅錦慢慢松開嘴唇,輕聲說道。
“大慶是誰?”皇上笑問。
“不是大慶,是我教她的。”暗夜中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來了?”皇上笑着,看向傅錦身後。
傅錦緩慢回頭,不置信看向卧房門口。
福王抱劍而立,定定看着她。
幾日未見,他瘦了很多,形銷骨立眼窩深陷,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茬,頭發随意散着,衣袍皺皺巴巴,一幅落拓模樣。
傅錦說一個你字,忙緊閉了嘴巴低頭不語,心裡怦怦怦跳得厲害。
皇上擡手拂亂棋盤,對傅錦說道:“連珠甚是有趣,可惜今日玩不成了,朕下回再陪着你玩耍。”
“沒有下回了。”福王冷聲說道。
皇上不以為忤,和煦說道:“既來了,就坐下說話。”
他抱劍而來,身姿矯健步伐輕盈,若随時準備出擊的野豹子。
他在傅錦身旁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看着皇上:“我來接妻子回家,就不坐了。”
皇上笑笑:“你走得了嗎?”
“總要試試。”他咬牙道。
“你要拿如錦冒險嗎?”皇上的聲音發了沉。
“若不是你們,扣留她,她在家中,好好的。”他說道,“何來的冒險?”
“皇後扣留了她,朕責罰了皇後。”皇上說道,“你應該感謝朕才是。”
“感謝你什麼?”他說道,“感謝你把我,困在福王府?感謝你長年累月,提防着我?”
“朕把如錦賜婚給你,你不該感謝嗎?”皇上質問。
他沉默了,沉默片刻竟老實說道:“多謝。”
傅錦驚訝擡頭,他的目光對上她的,迅疾避開。
皇上也驚訝于他的回答,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她是我的妻子,你為何,不知避嫌?”他冷聲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