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祉睜開眼,迷迷糊糊間看到了江闌的臉。
他感覺一直有蟲在扒拉他的被子,還在叽哩咕噜說些什麼,但是他一個字也沒聽清。
是幻覺嗎?江闌……他短時間内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我跟你說話,你到底聽沒聽到啊?”
他意識朦胧之際,一隻冰涼的手貼上了他的額頭,舒服的涼意讓他忍不住擡起頭去貼近那隻手。
“你幹什麼了?怎麼這麼燙?”
真是他?
這耳熟的聲音令他心下一驚,憑借僅剩的理智掙紮着推開那隻手,含糊不清地說:“您走吧,離開這裡。”
江闌不明白他的意思,“你在說什麼胡話?你生病了,我為什麼要走?”
“我不想強迫您,更不想傷害您。”
他的嗓音沙啞,說完這話,他從被子裡伸出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
或許因為喉中幹渴,他喝得很急,被嗆得低頭咳嗽了幾聲。借着客廳的光線,他匆匆瞥了面前的蟲一眼,放下水杯決絕地鑽回了被窩裡。
聽到這句話,江闌才醒悟過來。
“你發燒是因為發情期到了嗎?”
答案顯而易見。
走還是不走?這對别的雄蟲來說或許是個好問題,但對于江闌來說猶豫一秒都是過錯。
時間轉眼已至半夜。
23樓的某一間,廚房那側的燈亮了起來。
江闌打着哈欠蹲在廚房門口,靜靜看着周祉給他煮面,覺得渴了就去飲水機用一次性紙杯給自己接杯水。抿着紙杯邊緣,他第一次覺得桶裝水竟然這麼甜。
卧室的門此刻正大敞着通風,雄蟲素的味道若有若無地在小公寓裡飄蕩。
這玩意比什麼藥都見效快,用過的都說好。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面端上了桌,周祉隻煮了一人份,摘下手套坐在了他身邊,問他要不要加點調味料。
江闌什麼也不想加,扒拉了兩下面,忽然擡頭問他:“周祉,你喜歡我嗎?”
怕他不理解,他又補充道:“如果沒有協議,也沒有蟲脅迫你,你依然會選擇我嗎?”
被他問得一愣,周祉輕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着些許感慨。
“或許您不知道,從始至終,都是我選擇的您。”
不大的餐桌上熱氣氤氲,江闌靜靜聽他叙述着,直到面湯逐漸溫涼。
“所以,當時在教管所,是你主動讓雄父把你安排給我的?”
“沒錯,其實這事說來也巧,我同監室的獄友是令堂的好友,他一眼便認出了我珍藏的戒指,出獄之後将此事告訴了江夫人,之後,江老先生親自來探視了我。”
提到當時的事,他倒是十分坦誠,沒有半點想要隐瞞的意思。
“他問我願不願意去你家,雖然當時我不記得你是誰,但隻要是能從那裡出去的機會,我都沒理由拒絕。”
江闌聽完總覺得心裡哪兒不太舒坦,陰陽怪氣地問:“就算不是我雄父,隻要是個蟲願意贖你出去,你都會答應,是嗎?”
周祉聽出他想要找茬,立刻将話鋒一轉:“我相信給我這枚戒指的不會是個壞人,再說了,如果你不合我意,我再想辦法把自己弄回教管所就是了。”
他哼了一聲,對這個回答談不上滿意,當即把筷子一撂,說道:“你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這麼晚了,不留下來過夜嗎?”
“我怎麼敢留?保不齊明天兩眼一睜就被你抓回首相府戴第二副腳鐐了。”
周祉被他的話逗樂了,拉住他的手臂真誠地挽留:“不會的,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做這樣的事。”
主卧一米五的床睡兩個蟲,均攤下來比行軍床還窄。
江闌滿腹牢騷,正側躺在狹窄的空間裡回消息報平安,順便和朋友扯兩句閑話,他正專注着呢,突然被蟲從背後抱住了。
“你幹嘛?”他強忍住下意識的肘擊動作,不耐煩地問。
周祉貼在他耳側輕聲問:“為什麼不和你大哥一起回伊塔羅IX号?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有他在,雄父不會攔你的。”
“事情沒辦完,我沒道理回去。”
說到這兒,他勾起腿踹了身後的蟲一腳。
“嘶,為什麼踹我?”
“因為你有事兒瞞着我。”
江闌最讨厭的就是這種打着為他好的名義,嘴裡沒一句完整實話的蟲。
雌蟲被他踹了一腳,倒也沒生氣,隻是松開了手臂,緩緩說道:“首都星……很快就不再安全了,我勢單力薄,恐怕無法庇護你。”
“我還用得着你庇護?不是我說,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江闌唇邊帶笑,心中卻半點高興不起來。
首都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家夥隻知道跟他打啞迷,一追問就不吭聲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床的另外半邊就窸窸窣窣一陣動靜。
他睡眠很輕,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才七點,起這麼早做什麼?
“大早上的,你要去哪兒?”
周祉的動作一滞,他已經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把人吵醒了。
他隻好誠實回答道:“酒莊,雌妃賜給我了幾瓶酒,讓我自己去拿。”
賽勒斯那家夥還真會給人找麻煩,江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哪有這樣的?送人東西不送到家裡,這還有什麼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