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在地上哇哇假哭,眼睛眯起條縫,沒人理後面色憤憤,湊到葵身邊,氣咻咻告狀:“阿母,那個小孩欺負我。”
嬴政看到蚯蚓後猶豫片刻,朝着麥稈的方向,給了井屁股一腳。
井還沒因為吓到嬴政高興,視線一轉,摔了個大馬趴,吃了一嘴麥稈。對比兩人的體型,此時打假甚為不妙,剛剛嬴政出腿,他都沒看清。
麥眼睛一轉,哇哇假哭起來。
許顯被哭聲吸引過來,他起身,隔着麥苗看到地頭的景象,嬴政和井各占一邊,嬴政彎腰看不清神情,井坐在地上大哭。
黑攔住欲要過去的許顯:“别去,井一看就是在假哭,沒人理他就好了 ”
葵抹了把汗,“黑說的對,你越管他,他哭得越兇。”
三人假裝沒有聽到井的哭聲。井不罷休,小跑到葵身邊告狀。
葵看了眼兒子,“你要是閑,就帶你妹妹。”推了推小孩湊過來眼巴巴的小臉,這種事情大人不宜摻和。當她不知道她兒子欠欠的嘛。
井後怕得看了眼母親背上的妹妹,連連後退。妹妹可愛哭了,每次哭震天動地,他耳朵都快聾了。
“阿母,我去撿麥穗!”他一溜煙小跑到嬴政身邊,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小胸膛。
但他記仇。
他對着嬴政哼了聲,背對嬴政,一邊嘟囔一邊撿麥穗。
嬴政無所謂,他反複彎腰,又站起來。即使孩童體力充沛,也撐不住,加上他沒吃飽。
他按了按自己叫嚷灼燒的胃,真是久别重逢的感覺。前世,兒時的他與母親境地慘多了,又有趙國宗親貴族欺負他,就是這種感覺,胃裡空的似乎要将身體吞噬。
嬴政一邊撿麥穗,一邊回憶過往種種。沒留出心神防備的他,被後背傳來的一肘子敲得沒站穩。
身後的井哈哈大笑,“你叫政是嗎?”
嬴政控制不住地磨了磨牙,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褲上的灰塵,一言不發的撿起麥穗。
井指了指嬴政的衣袍,“你看,你衣服髒了吧。”晃着腦袋,一副有經驗的老人模樣,“下地可不能穿這種好衣服。”
嬴政養氣功夫極好,被六國餘孽喊打喊殺了幾十年又無法全部消滅他們,很難不有這樣的養氣功夫。
他充耳不聞。
井是個小話痨,“你幾歲了?”他伸出兩隻手,十個指頭數來數去,“我八歲了。你要是不到八歲,可得叫我一聲大哥!”
仰着頭,驕傲的不得了。
嬴政驚訝,細想覺得合理,以他今天用的朝食來看,農家吃飽的日子少之又少,孩童更是。井如今四肢細長,腦袋大大的樣子肯定是餓出來的。
姬原和井同歲,兩人截然不同。
井沒有看懂嬴政的眼神,但對上嬴政的眼神,他恍然有一種被看透刺破的涼意。
在地裡幹活時,時間過得很快。井話真的很多,嬴政的耳朵一刻都沒有停下過。
不一會,日頭高高的挂在東邊天空上,天氣逐漸熱起來。
許顯看了眼太陽:“午時到了。”
黑舉起大拇指,不住誇贊:“顯,你這一手觀日測時的本領真厲害!”
嬴政這才看清,井衣服後漏了個大洞,半個屁股蛋露在外面,“井,”
井疑惑轉頭,在嬴政示意下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物。他臉蓬的一紅,故作鎮定,“沒事,我們村子的小孩都是這樣。”
說着,他難掩羨慕,視線不敢和嬴政對視,扭着腿,視線在嬴政的衣袍上不停打轉。藍色的、嶄新的衣袍,好看得很,像是天剛亮時的天空,藍白藍白的。
三個大人坐在田間樹蔭下,已經幹了兩個多時辰的活,幾人準備休息下。
井湊到母親葵的身邊,小心翼翼的開口,害怕自己的羨慕驚動空氣,“阿母,政的衣服真好看。”
他的視線一撞一撞的落在不遠處嬴政和許顯的身上。
葵摸了摸井紮了個小辮的小腦袋,“井的小辮也很好看。”
井驕傲的不得了,“那當然了。”
“累不累?”
嬴政小臉被日頭燒得通紅,他強撐着形象不願癱在地上休息,矜持得回了個“嗯”的氣聲。
許顯拿出個草帽扣在嬴政頭上,“這是農人的日常,如此勞累區區飽腹。”
嬴政歎了口氣,望向遠處金黃的麥穗和麥垛,肚子震天響。
嬴政:……
許顯笑起來:“農家一天用兩頓飯。早上朝食,晚上晚食。”
即使早有預料,聽到許顯的話他依舊不期然的低落。
井舔了舔嘴唇,湊上前來,“政,你是不是餓了?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他拉起嬴政,飛快的跑起來。
“嗳!”黑叫了聲,他有些擔心自家小崽子帶偏人家乖巧的小孩。
許顯擺了擺手:“随他們去,孩童哪有不愛玩的。”
不遠處的草叢動了動,似是被清風撫過。
井拉着小嬴政,來到了他和村中小夥伴的聚集地。幾個小孩圍成一圈,臉漲得紅紅的,給中間鑽木取火的小孩喝彩加油,“有煙了!有煙了!”
小孩洩氣,手掌被找來的幹樹枝磨得紅紅的,他讓開中心位置,“我不行了,換個人來。”
“我來我來。”井像條遊魚般鑽到了最中心,手上牽着個累贅的嬴政。
他接過中心位置,一邊鑽木一邊說話,“要是我點着火了,你們要多分我一串螞蚱。”
“為什麼啊?那可是肉!”有人不服。
井光棍得停下手,“要不你來點火。”他拿着棍子,雙手叉腰,故作成熟地用棍子隔空點了點人頭:“村裡子來了新人,我們不得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專注烤螞蚱的一群人這才注意到嬴政。嬴政端着張面無表情的臉,沖着幾人點了點頭。
寂靜過後,周圍小孩紛紛開口,有人止不住手欠,“你好白啊!”
嬴政:死亡凝視。
手欠的小孩讪讪收回自己的手。
小孩們不怕生,隻知道這是他們中超有威望的井帶來的人,為難再三,答應了井的提議。
井的威望得益于一手打鳥生火的功夫。雖然打得不多,每個人分下來嘗口味都勉強,但那可是肉!是葷腥!
“你叫什麼呀?”
“你是要住在我們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