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和陸呦一個想法。
他也是這樣說服趙王的,身旁的弟弟趙豹在他開口後連連附和稱是。
趙豹不愛惹事,聽聞田玥遞來的趙勝決定保下陸呦後急急趕來,畢竟陸呦的琉璃生意他有分成,能保一下盡量保一下。
聽趙勝講完前因後果,趙□□哼笑一聲,“孤當是什麼事呢,惹得王叔匆忙進宮。”
一個他不喜歡的人,要殺一個他不在乎的人,屬實不算大事。
他漫不經心展開趙勝送來的圖紙,身旁趙勝不願放棄,循循介紹,聽到趙勝所說的畝産翻倍來了興趣。
趙王坐直身子,身體朝趙勝靠了靠,“王叔所言可真?”
“陸呦夏收雇人幫忙,邯鄲周邊的村子都傳遍了,我可保證此事确實真實發生。”
“此人确實可以一用。”他摸了摸下巴,“王叔怎麼想的?不怕真如蔺相如所說,陸呦将來會對趙國不利?”
趙勝:“未來的事未來再說。如果她未來有異常,再殺不遲。現在最重要的是,她之後能帶給我們,帶給趙國什麼。得陸呦者,十年可積累滅秦之粟。”
恨秦國恨得牙癢癢的趙王很難不感興趣,贊同地點點頭,“不如我派些人去保護陸呦?”
“這是一時的計策,卻不是一世的計策。”趙勝搖搖頭。
趙王看出趙勝有話沒講完,側目示意他有話直說。
趙勝摸了摸自己修剪整齊的胡子:“不若封陸呦為邯鄲農師?既向她顯示了君王的恩寵,又有王命在身,蔺公不會逆王命而行。”
趙豹剛喝到嘴裡的水一口噴了出來,瞠目結舌,看着自己口出狂言的哥哥,不停遞眼神。
早知道,該先去找自家兄長商量一下的。
趙王稀奇的看了眼趙勝,又看了一眼,如此反複之下憋不住開口:“王叔可知,陸呦是女子?”
陸呦的庶民身份已經不足為奇。
趙勝穩得很,他已經想過他的提議會引起的震動,不急不緩地啜飲。
趙豹忍不住開口:“兄長,這事有諸多障礙,需要仔細考慮是否可行。”
“大王可派人去查探查探莊子,陸呦帶給我們的,将不止如此。”他胸有成竹。
趙王手抵在臉頰上,“我會找人去看看。但賞些金銀珠寶即可,邯鄲農師一職似是不妥。”
趙勝有理有據,“農師一職,既無實權,也無轄地屬官,隻需要陸呦拿出更多有益于農的東西,助趙田地增産而已。”
說白了,陸呦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她不可能得到任何政治上的幫助,隻需要埋頭農田,仔細幹活就行。
“請大王三思。”
趙王指尖慢慢在案幾上敲了敲,“孤會好好考慮的。”
趙豹挨着趙勝出宮門,趙勝哭笑不得,“好好走路!三十多歲的人了,如此小兒心性。”
趙豹自顧自跟着趙勝上了他的馬車,确保不會有人偷聽到,急沖沖地問,“大哥,你這是何意?”
“陸呦不值得嗎?”趙勝反問。
趙豹為難,要說不值得,陸呦每季給他送來的金銀白花花的擺在自己的庫房裡,要說值得,陸呦何至于讓平原君趙勝為他奔走。
趙勝苦口婆心:“你現在的歲數,不該是我說教的時候了。但我還是要說說你,看人不能看其表面,做事不能隻顧眼前利益,也不可輕易放棄投奔你的人。長此下去,你會孤立無援的!”
趙豹不以為意:“不是還有兄長你嗎?”
趙勝無語。如果他知道心頭複雜的情緒如何形容的話,一定會無奈的說:哥寶要不得啊!
看自家兄長臉色不虞,趙豹嘿嘿一笑,轉移話題:“聽說兄長家的庖廚有了新花樣,我去哥哥家蹭個飯啊!”
趙勝神情複雜,但别說,不自覺咽了咽口水。他曾派人去打探陸呦的消息,有機靈的人學到了紅燒肉的做法,豚肉軟糯香甜、肥而不膩,确實有點好吃。
趙豹一筷子夾走最後一塊紅燒肉,徒留趙勝的筷子蹲在空中,不知所措。
“兄長,這哪是一點好吃,分明是上好佳肴。”
趙勝:我是個矜持的人。
吃飽喝足,趙豹拿起手帕優雅地擦了擦嘴,完全看不出剛剛餓虎撲食的樣子。他問起正事:“兄長就不怕蔺公的直覺是對的嗎?”
這就是謠言的可怕之處。隻需要有心人布下一粒種子,即使跑斷腿辟謠,也不妨礙種子生長。
隻不過蔺相如的直覺确實正确,陸呦确實不無辜。
趙勝臉色一肅:“我會一直監視陸呦。”
*
又是一個被驚醒的晚上,陸呦被吵醒的時候很想罵人。
她心中罵罵咧咧,臉色臭臭,“怎麼了?”
有護衛來禀:“有刺客掉進辛布置的陷阱了。”
陷阱中密布竹刺,來的刺客可能是個不耐痛的,痛呼聲傳到山林,山林好多隻鳥雀和陸呦一樣惱怒的醒過來。
護衛沒好氣地将剩半口氣的刺客拖到醫者時甘門口,女君說的,這叫什麼人道主義關懷。
順便可以給莊子内的醫學生練手。
時甘雖是個老頭,但精通養生之道,鶴發童顔。此時卻被氣得吹鼻子瞪眼,“幹什麼!又吵醒老頭子睡覺!”
知不知道不好好睡覺是長壽不了的!
護衛不好意思的一拱手,“您看,又來了一個。”
時甘扯扯嘴角,側過身子讓護衛擡着人進門,沒幾口好氣地刺客被放到了大通鋪上。
大通鋪上全是從辛的陷阱裡挖出來的。有些人醒過來,掩面而逃;也有些人留下來,徹頭徹尾成了吃白飯的一員,如呂嘯。
他的呂和呂不韋的呂不是同一個呂。他是平原君門客,來此是為了接近陸呦,成為陸呦身邊的暗子。
沒想到,出師不利,先折了一條腿。至少也是在陸呦莊子上了,他安慰自己。
莊子再一次沉睡。
黑暗中,一雙雙眼睛齊齊看向陸呦所處的位置,“分頭行動!”
黑衣人再次出動,他們這次有備而來。
“着火了!”
火光依山勢滾滾而來,氣勢洶洶。
辛帶着護衛隊救火,司馬尚帶來的親衛隊也在顔峥的指揮下加入了滅火的隊伍,“一定要撲滅火!”
嬴政今晚住在莊子上,也被吵醒。看到外面沖天的火光,他揉了揉眼睛,半響,不可置信的回神。
陸呦特别注意山火,每天都派人去巡邏,确保不會有起火的可能,怎麼現在燒起來了?
随意裹了件衣服,他飛快跑向人群。準備救火時,被墨十二拉住。
墨十二不複之前的吊兒郎當,雙手按在嬴政肩膀上:“政兒,你乖乖待在這裡,不要亂跑。”
嬴政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意識到此時保護好自己才是對救火隊伍最大的幫助。他老老實實的點頭。
濃煙滾滾中,衆人動作不停。辛擦了擦臉上的汗,幸虧他們人多,山火勢頭有變小的趨勢。
“着火了!”又是一道側耳的吼聲。辛轉頭,大驚小怪的,火都快滅了你說着火了。
他轉頭,面色驚恐。
是陸呦,陸呦住的地方燃起大火,滾濃煙下根本看不出房屋原本的樣子。
他大聲疾呼:“阿姐!阿姐!”
山火起得太快,他們跑到山腳就開始滅火,根本沒來得及叫人和對人,以為莊子上的人都醒了。
菱臉色突變:“陸呦沒出來。”
辛臉色空白了一瞬,不顧撕裂的傷口朝着濃煙處狼狽奔去。
煙熏得他眼睛漲紅,不自覺留下幾滴眼淚。辛眨巴眨巴眼睛,将眼眶的淚滴眨沒。
風長火勢,陸呦寝屋的大火陡然變大,像個脹開來的傘蓋,火星如流蘇般四處濺射。
“阿姐!”辛幾乎喊得撕心裂肺,身後跟來的人不停叫喚陸呦。被火裹着的房子像是死了般寂靜無聲。
辛和火勢不過一手之距。菱扯着她向後扯了扯,他腳步停在原地,動都沒動,“我要進去!”
寝屋搖搖欲墜,屋子大粱在火勢烘烤下幾欲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