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雪花融化在鼻尖,唇齒間還殘留一絲血腥氣。
他呼吸着冷空氣,決定不再喜歡程斯硯。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奚唯便直接删除了程斯硯所有的聯系方式,偶爾在學校裡見了面也會裝作不認識他。
程斯硯一開始在學校裡見到他還會攔住他,問為什麼一聲不吭地删他聯系方式,為什麼要突然和他斷聯。
奚唯不想理他,每次都用沉默來回答。
不管問多少次都得不到回應,時間久了程斯硯也就不再問了,兩人在學校裡見面的頻率大幅下降。
即使見了面也會把對方當陌生人,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畢業,再也不見。
那個耳釘看起來還很新,在奚唯的印象裡程斯硯不是會丢三落四的那種人,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丢掉一隻的可能,畢竟耳釘這種東西太小了很容易找不到。
但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程斯硯故意留了一隻。
如果是這種可能,那在高考結束兩人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之後,程斯硯很大概率真的又去打了耳洞。
因為他說想看他戴耳釘,所以又去打了一遍。
奚唯不覺得這樣想是他自作多情,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程斯硯沒理由給他這麼一個沒頭沒腦的耳釘。
一人一貓在吊椅上曬着太陽晃晃悠悠,他一下下順着吐司的背,接受了自己還是喜歡程斯硯的事實。
如果不喜歡,在程斯硯說要給别人打電話不小心打到他這來的時候他不會生氣,一個普普通通甚至沒什麼意義的耳釘也不會讓他想起以前的事,他不想騙自己。
雖然接受了事實,但奚唯并沒有其他打算。
喜歡和讨厭并不沖突,他現在隻希望可以早一些結束和秦志雲的合作,讓程斯硯快點從他的生活裡滾蛋。
厘清混亂的思緒後,奚唯終于起身回到了屋裡。
邵岚看看他,又看看祁慧,問:“你想明白了嗎?”
奚唯嗯了一聲,彎腰把吐司放到地上。
原來他是真的如祁慧所說,有事想不明白自己去思考人生了,邵岚向祁慧投去一個帶了些敬意的眼神。
知奚唯者,祁阿姨也!
祁慧察覺到目光,回他一個“我就說吧”的表情。
邵岚又問:“那是什麼問題?能告訴我們嗎?”
“不能。”
奚唯端起水壺倒了杯水,他隻是不騙自己而已,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該騙騙該瞞瞞,不耽誤。
邵岚有些失望:“那好吧。”說完他拿出手機戳戳點點幾秒,随後将手機遞到奚唯眼前,“要不要去玩?”
屏幕上是一家北安前段時間新開業跳傘基地的宣傳活動頁面,奚唯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不去。”
“為什麼?”邵岚有些意外,“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挺喜歡這種極限運動的嗎?不跳傘的話那我們去蹦極?”
“你都說是以前了,我現在可是很惜命的。”
奚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如果他拿的不是透明的玻璃杯的話,結合他這句話邵岚都要覺得他在泡枸杞了。
祁慧在一旁揶揄道:“恐高了?”
奚唯現在沒什麼心情去玩,無所謂地嗯了一聲。
“走了走了走了,年紀輕輕天天宅家裡像什麼話!”
祁慧拽着他站起來,繼續說,“我和你聞阿姨剛才已經約好了,她要帶甯甯和小潔一起去。”
奚唯試圖掙脫:“你們玩吧,我不想去。”
“不行!”祁慧拉着他往門邊走,“心情不好還一個人呆在家裡的話可能會抑郁的,一躍解千愁啊兒子!”
“……”
雖然她這話說得沒錯,但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奚唯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那能不能先讓我回房間去換身衣服?我穿着睡衣去跳傘不太合适吧?”
聞言祁慧終于放開他:“去吧去吧,我們等你。”
或許是因為今天天氣不錯,也可能是因為宣傳到位的原因,跳傘基地裡人很多。
直升機漸漸攀登至四千米的高空,奚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設備,回頭看了一眼直升機内的其他人。
奚誠高血壓不能跳傘,他隻好留在地面。
元潔看起來有些緊張,她用力地握住元甯的手,兩人頭挨着頭湊在一起小聲說着什麼,一旁的祁慧好像聽到了,拍拍她們兩個的手背,好像說了句别害怕。
邵岚和聞槿正認真地聽同行教練說一些注意事項。
奚唯喜歡在自由落體時多巴胺分泌帶來的快感,因此在大學時他考了A證,不需要人陪同就可以單人跳。
邵岚上飛機前想讓奚唯和他一起跳,不等奚唯開口拒絕,一位同行教練說:“他帶你跳的話等你們回去的時候車上可能就沒有30歲以下的男的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沒忍住笑出聲來。
飛機艙門已經打開了,風呼呼地灌進來。
奚唯收回視線,他站在艙門邊俯瞰着四千米以下的地面,轉頭對幾人說了一句:“我下去了。”
“你等等,要不還是……”
祁慧的話剛說到一半,奚唯已經跳了下去。
她吓得大叫一聲,趴在艙門邊向下看去,尋找獨自一人跳傘的奚唯的身影。
極速下墜的時候,心髒像是被捏緊一般無法呼吸。
幾秒後奚唯打開平衡傘,被強烈失重感緊緊捏住的心髒恢複跳動,血液流通的瞬間,他莫名想起程斯硯。
他應該也會喜歡這種運動。
喜歡這種自由到極緻的,瀕死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