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谏是出來散心的,來F國也隻是因為這裡的生活節奏緩慢,沒有什麼明确的旅行計劃,走到哪裡算哪裡,想呆到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
也許鴿子廣場是這座城市的特色,路知谏從廣場外圍走過,靠近邊緣的鴿子一個接一個拍打着翅膀飛起來,在l路知谏眼前拉起一塊白色的幕布。
鴿子們飛了一圈,一根絨絨的羽毛在空中左飄右飄,落在黃銅少女的肩頭輕撫她的臉頰,看見熟悉的雕像,路知谏福至心靈地轉頭,看見了一面幹淨到反光的窗,窗子的正中央擺着一張原木餐桌。
隻是餐桌上原本盛開的豔麗的玫瑰不見了,花瓶裡換上了三支紫色的鸢尾。
現在隻是上午,路知谏卻懶得去其他地方,反正所有景色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陌生,倒不如在這裡喂喂鴿子,說起來他還沒喂過鴿子呢。
于是,路知谏坐到了正對着玻璃窗的椅子上,巧的是,他右前方長椅上坐着的就是昨天看見的帶鐵灰色帽子的老人,老人還在喂鴿子。
那張原木餐桌接待了三對客人。
也是,顔叙丞在另一個國家讀博一定不常來,如果這張桌子是顔叙丞專屬的話那就意味着它幾乎天天都是空着的,太占地方了,也不符合生意人資源利用最大化的原則。
明明路知谏也是個商人,但是沒來由的,路知谏有點莫名的生氣,某一瞬間他就是無法理解,連帶着看不慣花瓶裡的鸢尾花,也許是因為紅色的玫瑰更好看,反正路知谏從現在開始有點讨厭鸢尾花了。
他還讨厭那隻淺藍色的玻璃花瓶,它昨天還裝着玫瑰呢,怎麼今天就裝上鸢尾了?
路知谏為玫瑰感到不值。
路知谏早飯吃的比較晚,一直不餓,也懶得去人多的地方吃飯,幹脆坐在長椅上支着腦袋看鴿子。
鐵灰色帽子老人一點一點把面包掰得稀碎,把面包碎扔向鴿子的時候總能看到一直坐在長椅上的東方男人,那個男人的身邊圍繞着烏雲。
一連好幾天他都出現在這裡,老人皺了皺眉,把面包碎揚出去,他感覺面包碎都吸取了那個男人周身的潮濕氣息變得軟趴趴。
而顔叙丞已經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白色的雲撞上線條流暢的機翼瞬間化為霧,顔叙丞特地買了靠窗的位置,就是為了第一時間看到闊别已久的土地。
但是……
一片一片的雲就像冬天眼鏡上的水霧,倒不至于讓人完全失明,但是很讓人煩躁,顔叙丞都想爬出去像擦掉眼鏡上的水珠一樣擦掉。
然而這不可能,于是顔叙丞隻好從随身攜帶的包裡拿出常用的眼罩,閉上眼睛想象自己在擦雲。
如果無法在現實裡做到,他選擇在精神裡勝出。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馬上就要着陸了,請……”
顔叙丞被空乘小姐姐溫柔的聲音叫醒,他還保留着做學生的自覺,下意識坐直了歪歪扭扭的身體,表示自己沒有睡覺,知識眼罩上突起的瞳孔亂飛的怪物大眼球讓這副佯裝精神抖擻的尊容變得格外好笑。
察覺到自己已經畢業,顔叙丞比旗杆還直的腰闆像是突然散了精氣似的倒在座椅裡,半死不活的摘下了眼罩,報複性的捏了一下眼罩上的眼球,不得不說,這個眼球軟軟彈彈的,還怪解壓,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看起來有點變态,他又把眼罩放進包裡。
飛機發出一聲怪叫,開始降落了。
顔叙丞把口香糖塞進嘴裡,跟吃飽了倒嚼的驢似的苦大仇深地開展機械性嘴部運動。
他讨厭起飛和降落。
顔叙丞痛覺敏感,飛機起飛降落時壓強變化使鼓膜異常擴張引起的疼痛放在他身上會更難受。
艙門一打開,顔叙丞整個人瞬間複活,根本不見剛剛的頹廢樣,拎起包就跟着人流往出走,如果不是人太多限制了他的發揮,他幾乎都要跳起來了。
剛落地,一陣冷風吹來,顔叙丞拼命克制抱住瑟瑟發抖的自己的沖動,成功維持了自己搖搖欲墜的風度。
顔叙丞臨下飛機前束在後腦的長發被風吹得在空中亂飛,幸好他的兩條長腿不是擺設,大步流星地進了室内,回頭一看,不少人都在冷風裡掙紮。
顔叙丞得意,他赢了。
赢了一場不為人知的賽跑後顔叙丞心情很不錯,等看到出口等着的熟悉的身影後他的心情好到了極點,興奮地聲音吸引了大批視線:“江江!”
江明詣腦袋所在圍巾裡伸出一點指尖堅強的玩手機,聽到熟悉的聲音瞬間擡頭:“顔顔!”
“江江!”
“顔顔!”
“江江!”
“顔顔!”
狐朋狗友二人組成功會晤!
江明詣自己開了車,他們一起狂奔到停車場,江明詣坐上駕駛座,顔叙丞把自己塞到了後座,一個人獨享超大空間,等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又調好了舒服的姿勢,顔叙丞才想起:“對了,你之前要跟我說什麼來着?”
江明詣看起來早就等他問了,她兩隻手放在方向盤上,專注地開上機場高速,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啊~沒什麼。”
顔叙丞從車座夾縫裡摸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圓滾滾的企鵝,揪着它鵝黃色腳甩來甩去,跟一隻精力無處發洩的哈士奇一樣。
“我打算離婚。”
企鵝飛出去直接撞到擋風玻璃上,Q彈地颠了颠,掉到了副駕駛的腳墊上。
可惜現在沒有人想去撿它。
“你說什麼?!”顔叙丞人都快要沖到前面了,他是不喜歡江明詣找的那個。
江明詣很慶幸他坐了後面,如果他在副駕駛的話此刻說不定就要上手搖晃她的肩膀了,多危險。
“準确的來說,我已經找了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