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叙丞的一頭紅發在單位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尤其在醫院裡工作人員都穿着白大褂,病人都穿着病号服,就連看望病人的家屬也是一水的西裝,黑白灰,顔叙丞這一頭紅發落在人群裡面就好像一群白兔子裡混了一隻毛皮火紅的狐狸一般。
方師叔曾經以一室之主任的身份銳評:“你就像靈堂裡白蠟燭堆裡出現的紅蠟燭一樣。”
顔叙丞作為一個小小的主治醫師當然得捧着堂堂主任,怎麼能讓主任的話掉在地上呢?雖然這個主任并不是他的上級:“福禍相依?”
“不——”方裡把保溫杯裡的布丁紅豆奶茶喝出了雨前龍井的架勢:“小心秃頭。”
“切。”顔叙丞低頭吃飯,今天食堂的話梅排骨超好吃,酸酸甜甜的。
方裡很不高興:“師侄,你别光顧着吃不說話啊,師叔這可是過來人的寶貴經驗。”
顔叙丞隻能如方裡所願擡起頭來:“師叔我天生麗質,不會像你一樣早早秃頭的。”
方裡超級不高興:“你還是吃吧,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容易讓别人吃不下去。”
“所以師叔你承認你秃頭了?”
“不是!我才沒秃,你别聽你老師瞎說。”方裡試圖把自己是個秃頭的想象從顔叙丞的腦袋裡丢出去。
曾經方裡跟顔叙丞的導師王佩瓊在同一個業界大拿手下學外科,後來王佩瓊一邊投身教育事業,一邊進行醫學研究,現在已經是一個院士級人物。
而王佩瓊當年的關系超好的師弟——方裡,半路竟然跑去學了心理,在顔叙丞的記憶裡,方裡經常作為反面教材出現在王佩瓊的課堂上,比如——
“你們以後可不要學那個秃頭……”
“當年方秃子……”
“方少白……”
導緻顔叙丞一直以為這位秃頭師叔名叫方少白,出于好奇他還百度過他的名字,結果出現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人。
按照王老師的說法,如果這位方師叔不轉行的話一定可以成為一個業内如雷貫耳的醫生,可是現在卻寂寂無名、泯然于衆,連百度都找不到這個曾經的天才,顔叙丞從此對師傅的話深信不疑。
可是直到王佩瓊親自帶着顔叙丞見了秃頭師叔之後,顔叙丞才發現了兩件大事,其一,秃頭師叔其實不秃,頭發在衆多同行中屬于令人羨慕的那一批;其二,秃頭師叔其實不叫方少白,他單名一個裡,方裡。
回去之後顔叙丞悄悄問:“師父,為什麼你要叫方裡師叔方少白啊?”
王佩瓊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因為他少白頭啊。”
合着方少白是個外号啊。
果然是個文化人,起個外号還這麼詩情畫意的,顔叙丞反思了一下自己取外号的能力,什麼“倒哥、媽寶哥、望遠鏡哥”。
單調、十分單調!無趣,十分無趣!
顔叙丞甘拜下風。
這三個外号都是指嚴渚,倒哥是因為嚴渚家是開拍賣行的,媽寶哥大家懂的都懂,望遠鏡哥則是因為他和江明詣談戀愛的時候總是約她去天文台看星星。
還看星星,顔叙丞都想一拳把他打成星星。
不過還好,現在江明詣終于和嚴渚分道揚镳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看見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終于擺脫了泥潭顔叙丞就像放個煙花慶祝一下,可惜市區不讓放煙花,顔叙丞隻能退而求其次,讓江明詣幫他搬家慶祝一下。
雖然江明詣不知道為什麼搬家這種體力活都可以成為一種慶祝的方式,但是顔叙丞既然叫她幫忙,她也二話不說地答應下來。
跟嚴渚離婚的第二天,江明詣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的父母,在老兩口的記憶裡,不久前他們還是一對恩愛的好夫妻,現在好像突然穿越到了十年後一樣,腦袋飄乎乎的。
幸好二老人老心不老,很快就接受了現實,不然還能怎樣呢?
因為早就約好了周六要幫顔叙丞搬家,所以江明詣幹脆周五就住在了家裡,等着明天一起來就去敲顔叙丞的家門。
隻能說,理想很豐滿,現實……
江明詣的媽媽沈和言坐在江明詣床邊看着睡得臉蛋紅撲撲的江明詣手足無措。
按理來說,正常人的睡眠質量會随着年齡的增長而變差,因為心裡裝的事多了,可是江明詣的睡眠質量反而越來越好了,她拍拍江明詣的被子:“小明,快點起床了,你昨天不是說要幫小丞搬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