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今天誰輸了誰做飯!”
巫的唱詞剛一落地,栖川便消失了蹤影,燧烏太熟悉她的打法,少觋也是。
當蛇一般的水流從背後迸裂,燧烏轉身一刀将其砍斷。
刀上的咒術使兩截水難以相融,但水無常形,索性化為兩隻手臂,朝他發起進攻。
燧烏是個成熟的将士,他幾乎沒有破綻,而屬于人類的弱點也在巫的加持下消弭了。
他沒有停,刀光所過,隻剩四截斷臂。那水又化為繩索,以柔克剛,纏上他的手臂和小腿。
尋常人不能接觸泑水,混沌的水會吞吃人的軀體。但水本為一體,無法彌合的分散,已經削弱了她的力量。
燧烏無法砍斷自己手臂上的水,抵擋泑水的巫術也不會維持很長時間。
他卻是一笑,将雙臂揮到圓圈之外。
栖川立刻顯了原型,站在他對面,發絲有些許淩亂。
杯珓深知自己沒能幫上忙,慌張中斷了祃禱:“……是我的錯,我怕我做不好。”
“你沒有錯,”栖川笑道,“你隻是放不開,小杯,現在我是你手裡的劍,劍自己都不怕,揮劍的人為何要怕?該害怕的應該是你的敵人——”她指向燧烏與少觋。
杯珓看着少觋,年長的巫女沉穩地站在她對立面,目光溫和。
還有對她微笑的栖川與歲梧,甚至是一旁觀戰的兮燭。
樞明也注視着她。
“我想再試試。”杯珓鼓起勇氣。
第二戰,栖川明顯占了上風,速戰速決,将燧烏打出了圈。
燧烏一邊踉跄,一邊低語:“你們演得也太假了,誰能一上來進步這麼大?”
但是被欺騙的人卻相信了。杯珓不可思議地望着被打敗的燧烏,又看看自己的雙手:“我……”
始終沉默的少觋告訴她:“你赢了。”
栖川連忙附和:“小杯,你本來就可以做到的,要相信自己。”
受到衆人肯定,杯珓明顯活潑了許多。
栖川站在圈内,傲視群雄:“還有誰可與吾一戰?”
在大家一緻的目光中,兮燭不情不願地走到她面前:“确定?”
他太懶,說話從來不超過兩個字:你們确定讓我做飯?
栖川無奈:“你為何覺得一定會輸啊?”
“鬥志。”他現在根本就不想打架。
無奈栖川打得正盡興,這些損友們看得也盡興。
“既然對手是你,那這個圈畫得太小了,不如我們敞開了打,你意下如何?”
兮燭嗯了一聲。
新一輪校練開始,栖川依舊是一上來便消失,兮燭始終閉着眼睛,看上去老神在在。
十枚水箭從頭頂襲來,接着被一隻無形的手掌趕到一邊,水箭落地,形成密密麻麻的水窪。
與此同時,水窪旁邊顯現出一道極淺的爪痕。
“巨獸。”杯珓向樞明解釋,“兮燭的真身,那爪痕就是他用力時留下的。”
又是一掌,一顆樹被攔腰拍斷,栖川從枝杈上落到地面。
洶湧的水從地底噴洩而出,将沙土濡濕,咆哮着沖到兮燭腳邊。
兮燭睜開眼睛。
金色的重瞳,一目兩眸,栖川被四隻瞳孔同時盯住,知道他要開始認真了。
砰!
栖川周圍的樹木紛紛爆裂,木屑落入流水中,将兩人卷入旋渦。
一滴水濺到兮燭的頭上,勾出了他的一隻獸耳。
混沌之水,亦為原初之水,栖川趁他不備,洗去了他一點修為,令他稍稍顯了原型。
“二位,收手吧!”燧烏連忙叫停,“再打下去祭壇都要被你們拆了。”
“輸了。”兮燭擡起手投降,露出堪稱陰險的笑容,“我做飯。”
在場的幾人面面相觑:“他會把我們都毒死的。”
“不急,還有一位沒上過場。”
燧烏說罷,幾人紛紛看向樞明。
從始至終不曾發言的樞明:“……”
他走入圈中,栖川朝他伸出手。
手掌相握,他從她含笑的眼瞳中看到自己。
校練開始,這次栖川沒有直接消失,兩人沉默地對視片刻,樞明向右走了一步。
栖川亦向右一步。
幾步走下來,兩人之間依然保持着最初的距離。
風起,吹落樹葉,一片青綠飄到二人之間,頃刻枯萎。
“是毒。”杯珓問少觋,“栖川為何不出手?”
“栖川屬水為潤下,樞明草屬木為曲直,”少觋道,“水生木,栖川對上他有天然劣勢。”
“所以樞明會赢?”
“他必敗。”少觋微微搖頭,“泑水非常水,混沌之水不養木。”
他吸收太多泑水,會爆體而亡。
但假以時日,他與栖川可以一戰。
栖川率先停下腳步,手臂化為兩條水蛇,将樞明團團圍住。
但是清亮的水流很快染上烏青,調轉蛇頭,去襲擊主人。
栖川閃身,讓毒蛇撲了個空,偷偷來到他身後,拍拍他的肩膀,好奇地問:“樞明草,你會做飯嗎?”
他猛地退開一布,微微皺眉。
她并未受到他毒的影響,栖川以為他是在納悶這個,悄悄道:“别擔心,我最後會輸給你,”
“燧烏自認為做飯好吃,兮燭喜歡在飯裡放各種蟲子,隻有我是真的會做飯。”
“一會兒你赢了我,”她笑道,“我便能給你們做好吃的啦。”
但是樞明直接退到圈外。
他認輸了。
沒有人知道,方才的皺眉,是他在竭力掩飾那一瞬異樣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