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熙熙怔愣片刻。
“我能冒昧問一下原因嗎?”她不知道小悲為何會突發奇想,“有些東西……它不興學啊。”
小悲從來沒想過她會抗拒:“為什麼不能學?我看你罵完人之後很快意,我很羨慕。”
葉熙熙:“……可是你總得遇到令你忿忿不快的人或事吧,有前因才有後果,我也不是逮誰罵誰。”
她心裡嘀咕一下,應該不是吧?
不得不說,自從穿進這本書裡貫徹瘋批人設,她的素質好像明顯降低了。
小悲露出不理解的眼神,說話更客氣了:“那您教我抽人可以嗎?”
葉熙熙忽然有點難為情,她在小悲眼裡難道就是個癫婆嗎,不是罵人就是抽人?
“……其實有的時候戾氣太重了不好,遇事應當心平氣和。”
她忽然想起來小悲之前說的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好像說想罵天道,是因為……碧落之墟嗎?”
小悲反問她:“以你所見,什麼是天道?”
她的思維還真是跳脫,上一秒還想跟她學壞,下一秒便開始跟她虛無缥缈地探讨。
葉熙熙道:“可能是一種世界萬物生長運行的規律?”
“于我而言,天道更像是世界求生的法門。”小悲說,“嬰孩為了生存不惜緻母體死亡,饑民為了生存不惜食人。這個世界也不過是一個自私的活物,一旦面臨生存的威脅,便會不顧一切将其鏟除,哪怕傷及無辜。”
“世界的生存需要秩序,而混亂無序就是災殃,災殃滅世。”
“碧落之墟能夠走向鼎盛,憑借的是對神的忠誠,而忠誠是秩序的奴隸。”
“現在衛述的人類得以發展壯大,靠的是禮制,血緣将人分為三六九等,王室分封諸侯,諸侯下封卿士,百官管民,民又在奴隸之上,秩序井然,所以穩定。”
“但不論是碧落之墟,還是衛述,都會有毀滅的那一天,你覺得是為什麼?”
葉熙熙不言。
小悲說完,聲音忽而愉悅起來:“我正在準備一場盛大的祭祀,要不要和我一起?”
“祭祀?”
這句話不免讓葉熙熙想起那段回憶,小悲還是少女杯珓的時候,一直都渴望能獨立完成一場祭祀。
時光荏苒,她不再是那個隻知道跟在少觋身後的小姑娘了。
葉熙熙本來還有幾分怅然,結果聽到小悲接下來的話,那些幽微的思緒頓時消散無影了。
“首先,我還需要兩朵生魂。”甚至還補充了一句,“要活剝的。”
葉熙熙:“……”這書不會被禁吧?
她心中的驚疑都寫在臉上,小悲有幾分鄙夷:“我從來不做害人的事,所有的生魂,都是他們自願獻給我的。”
“你若不信,随我一同去看看就好了。”
葉熙熙無奈,雖然這任務聽起來邪性,但她硬着頭皮也得上。
臨走前,她折返到大殿找歲梧。年輕的君王獨自坐在殿上,玄色的衣袍在陰影中黯淡無光。他似乎等了她很久,一見到她,便朝她伸出手,撒嬌似的柔聲道:“觋觋,過來。”
葉熙熙盯着他的臉,想到了那個肩上畫着太陽圖騰的将軍,轉世之後,模樣不曾有任何變化,隻是燧烏常年打仗,膚色略深;而歲梧自小錦衣玉食,白皙的皮膚襯得眉眼更加俊逸。
如果說在碧落之墟,少觋對哪個人有更深的感情,毋庸置疑是燧烏。
葉熙熙記得她在燈下刻寫蔔文時的笑眼,眼中有情,她不會看錯。
所以這才是少觋來衛述做國師的真正原因吧,她是來找燧烏的轉世再續前緣的。
男主樞明不過是個幌子。
而歲梧對國師少觋也是情根深種,葉熙熙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她突然穿書,歲梧和少觋這對有情人應該已經終成眷屬了。
這樣想着,她走到他跟前,手指觸碰到他張開的掌心。
歲梧握住她的手:“昨晚我做了一個夢。”
葉熙熙等他繼續往下說。
“夢裡有個妖魔鬼怪一直在追我,無緣無故,但我知道一旦被它追上,它便會殺死我。”
“後來它距離我越來越近,我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了,然而這個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在做夢。”
“所以我就停下了,讓那個妖怪的獠牙刺穿我的身體,”他微笑,“然後我就醒了。”
“觋觋,我最近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才會夢到被妖怪追殺”歲梧握住她的手,在指節上吻了一下,“不過這也是一種辦法不是嗎——脫離夢境的辦法。”
葉熙熙聽出他有言外之意,但她實在領會不到他的意思。
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之前聽宮人說,有人想刺殺你,确有此事?”
“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歲梧安慰她,“我現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嗎?”
原著中歲梧一直活到最後,還跟女二串通攻打各城,想來應當不會中途被刺殺。
葉熙熙又問:“現在各城王侯有何動向?”
“一切安好,”歲梧道,“在他們心裡,誰是國君并不重要。他們打着不認可我的幌子,背地裡希望我能讓渡給他們更多權力。”
“他們希望取消一年一度的朝會,我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