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點點頭,“我會,一直都會。睡吧,我的女孩。”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埃維莉娜格外的安心,感覺就像被狂風吹起的蒲公英終于紮根進土壤裡,結束了提心吊膽的生活。
埃維莉娜醒來已經是中午,比克裡要求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
她走下床,拉開窗簾。與華盛頓不同,哪怕是中午,這裡也沒有任何陽光照進來。
窗外下着蒙蒙細雨,真是一點不友好。
她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因為昨晚那個噩夢,哪怕之後睡了個好覺,但并不能彌補她所受的驚吓。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連眼睛顔色似乎都因為到了陌生環境變得深沉起來。
真是糟糕的又一天。
或許今後都會糟糕下去。
想到以後每天都是這副鬼樣子,埃維莉娜稍稍用力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
她可是個女巫,要是被人看到這副慘相,會被嘲笑死的。
絕對不能。
她沖出浴室,快速打開行李廂,從裡面找出前不久剛熬制好,還沒來及賣掉的巫師專用“咖啡”。
藍黑色濃稠液體在玻璃管中緩緩流淌,埃維莉娜皺着眉頭打開蓋子,刺鼻的氣味熏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是她最新研制的,專門為口味獨特的客戶特别定制。
沒想到第一個嘗試的人會是她自己。
她空蕩蕩的胃像被拳擊手狠狠搗了一拳,埃維莉娜視死如歸般捏住鼻子,仰起頭把“咖啡”一口灌下去。
能量在身體裡遊走的同時,口腔中腐肉般的腥味令她幹嘔起來。
她集中精神想着冰箱的位置,眨眼間消失在卧室。
克裡正在廚房準備午餐,看着突然出現的埃維莉娜,笑着問道,“睡的還好嗎?”
埃維莉娜拉開冰箱門,拿出橙汁大口喝起來,直到壓下口中的怪味,她才有空回答克裡的話,“不怎麼樣。”
“或許我們可以推遲去學校的計劃?”她抱着一絲期待。
克裡微笑。
那就是沒戲了。
算了,反正她也沒抱希望。
午餐克裡準備了千層面,味道依然很一般。埃維莉娜坐在靠窗戶那把椅子上,時不時看向外面的街道。
雨滴落在積水的坑窪裡,濺起一個個肉眼很難發現的水花。
巫師的視力比普通人要好得多,一些射擊比賽的運動員就是巫師,那些很難瞄準的靶心在他們眼裡就像一個熟透的西瓜。
“我們非要去嗎?”
每個巫師都有自己讨厭或者稱之為克星的東西,這是他們的弱點。就像普通人花粉過敏會不舒服,巫師的情況更糟糕。這些東西會降低巫師的敏銳度,削弱他們的存在感,嚴重的甚至會幹擾到巫師的能力。
巫師裡有句話,當你想要報複哪個巫師時,那就留心他的周圍吧。
埃阿斯多疑的就像隻受驚的兔子,螞蟻一樣的事都要小題大做一番。而他歪打正着為她選了一個最糟糕的地方,全美,甚至全球估計都沒有她運氣這麼差的巫師了。
看着克裡拿出的兩把傘,埃維莉娜知道她躲不掉了。
福克斯的學校在高速公路邊,很難想象會有學校蓋在這種地方,不應該是市中心繁華的街道上嗎?
哦,對了,她想起昨天路過看到的,福克斯的邊緣和市中心都像一個模子出來的,絲毫看不出區别。
這裡死氣沉沉缺乏朝氣,像一群老人家們的養老社區。
對于她的新學校埃維莉娜并不期待,但當克裡把車停在一棟老舊的紅色磚樓前時,她可以想象自己一臉吃驚的樣子。
“這裡?”
比起學校,它更像舊社區那些快要拆掉的樓房。
“我們到了。”
克裡停好車,無情的宣布了結果。
“哦,不!”
埃維莉娜扶住額頭,她不敢想象她接下來的生活,積滿塵土的教室,不知坐過多少人的桌椅,還是味道難聞的洗手間。
克裡從點火開關裡拔出車鑰匙,“這裡隻是看着舊,而且他們已經決定好等出太陽時,重新粉刷教學樓。”
埃維莉娜擡頭看向他,“但本質不會變。”
舊的還是舊的。
“你可以把它們想成書房裡那些舊書。”
“那不一樣,那些書是我媽媽用過的!”埃維莉娜幾乎是吼着說出這句話。
克裡的眼中湧出一種莫大的悲痛,但隻是一瞬間,他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樣子。
他輕輕拍了拍埃維莉娜的肩膀,開解道,“這裡對福克斯成長的孩子來說也是他們父母經曆過的。莉娜,你要學會适應,人要成長。”
埃維莉娜無話可說,她的脾氣似乎多年如一日毫無長進,埃阿斯也許就是厭惡了她這副做派才把她趕出來。
事情不可能都按她想的發展,她懊惱地垂下頭,語氣低落,“我知道了。”
克裡安撫地揉了揉她的頭,說道,“走吧,我們先去見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