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他沒死她要做下棋人
沈銜月轉過身,瞧見了不遠處,那個身穿紫雲青蟒紋錦袍的男子。
男子眉眼幽邃,有着不合乎這個年紀的滄桑疲憊。
是他,李元徹。
即便知道這一世他們二人還沒有什麼恩怨,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還算平穩,按照過去的記憶,這個時候,他們二人還從未見過面。
她不應該怕他。
于是,沈銜月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試探道,“你是何人?也是來靈山求簽的嗎?”
李元徹抄着手,毫不避諱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末了嗤笑一聲,“銜月,此處隻有你我二人,你何必還要裝瘋呢?”
沈銜月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他為什麼會認識自己,他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來,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死前的情形,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着。
“你不要慌,我同你一樣,死在了永年十年,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回到了三年前,那時我就想,你會不會也沒有死,果然,不久之後我就聽到了沈家大姑娘得了失心瘋的流言。”
沈銜月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上蒼這是和自己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
李元徹又是一笑,他上前一步,眼眸漆黑深邃,“怎麼,我沒死,你不高興嗎?”
沈銜月倒吸一口涼氣,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信,“李元徹,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也是從永年十年過來的,你不是應該已經奪得帝位了嗎,你怎麼會死?别告訴我,你是為我殉情。”
“哈哈哈哈哈,為什麼沒有這個可能,還是說,銜月根本不相信本王愛你?”
沈銜月退後一步,“别過來!”
“算了,和你說實話吧,本王不是沒有想過要和你一塊兒死。”
“大可不必。”
李元徹無奈地撇了撇唇,繼續說,“可還沒等本王動手,本王就中毒身亡了,本王到死也不知道,這個天下到最後交到了誰的手上。”
“你也死了?還是被人毒死的?”
“嗯。”
沈銜月一下子想起了那封信,“上一世,你可曾在我的嫁妝中遺落什麼書信?”
李元徹挑眉,“什麼書信?”
“有關你當日的謀反路線。”
“呸,本王又不是傻子,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混在你的嫁妝裡,再說了,嫁妝不是你們沈府預備的嗎,本王要出的是聘禮,這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東西!”
沈銜月皺眉,這也是她的困惑之處。
“的确說不通。”
李元徹自嘲地笑了一笑,他走到一塊斷木跟前,随意坐下。
“真是可笑啊,本王忙乎了一輩子,到最後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銜月,你說我們兩個也算是患難與共了吧。”
他還沒歎息完,就感覺自己的頸間一涼,竟是沈銜月的匕首抵在了上面。
他微微眯眼,仰頭看她,“怎麼,重活一世,銜月還想再殺我一次嗎?”
沈銜月凝視着刃下的李元徹,不得不承認,平心而論的話,這個人生得還是挺好看的,畢竟他的母妃可是後宮盛寵,模樣自然不差,他的身形随了他的父皇,颀長強健,他的容貌随了他的母妃,美得簡直叫人挪不開眼。
沈銜月忽然覺得,自己上一世似乎也不怎麼吃虧。
話雖如此說,仇不能不報!
她握緊匕首,眸中晦暗,冷冷開口。
“李元徹,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殺你,可是轉念一想,你我這輩子并無恩怨,我殺你,也沒有什麼理由,可是如今不同,你自己撞上門來,你說,你該不該死。”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在大婚那日那麼羞辱你,可是銜月,這是有原因的,有人巴巴地過來告訴我,說你和時傾塵已然珠胎暗結,懷了孽種,我好歹也是帝王之子,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怎能不氣,若我果真冤枉了你,我請求你原諒我。”
沈銜月氣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和他早已……早已……”
她說不出口,更想不出誰會傳出這種荒謬的流言!
李元徹見她這副樣子,半喜半歎,喜的是,原來上一世,她真的沒有背叛自己,歎的是,自己平白給了她那麼大的羞辱,她怎麼可能不恨自己。
“銜月,你若果真恨本王,就捅本王一刀吧,也算是報仇了。”
“好啊。”
李元徹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痛快,下一瞬,他就感受到凜冽的刀鋒刺入胸膛,汩汩鮮血漫流而出,他震驚地盯着沈銜月,簡直要氣死了。
“讓你捅你還真捅啊,本王是皇子!你傷了本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沈銜月揚眉瞧着他流血的傷口,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甯王殿下讓我捅,我自然不好不從,甯王殿下也知道自己是皇子,皇子口中說出來的話總還是有幾分信用的吧,再說了,我沈銜月重活一世,什麼氣也不想忍,什麼委屈也不想受,李元徹,我永不原諒你,若不是要留着你弄清楚從前的事情,我早殺了你了。”
李元徹痛得說不出話來。
都說這個女人瘋了,他一直以為她是裝瘋,如今看來是真瘋了!
沈銜月拔出匕首,甩了甩上面的血,“好了,我們姑且就算扯平了,如你所言,你也是受了别人的算計,才釀成了永年十年的那場禍事,那我們不妨查上一查,這個隐藏在背後的人究竟是誰,他讓沈氏一族和你相繼敗落,又是為着什麼。”
李元徹忍着痛,冷哼一聲,“還能有誰,除了太子,本王再想不出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