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
她撥弄他的發絲,不疾不徐地打着轉兒,“可我不想給呀,除非,你求我。”
他嗓音微啞。
“好,我求你。”
她聞言,輕輕笑了一聲,指尖攀上他白皙颀長的脖頸,順着他緊繃流暢的肌肉線條肆意遊走,他的喉結在她的撫弄下微微隆起,膚質膩滑,如雪灼燒。
他聽見她的呼吸拂過耳側,“我沒聽見,大點聲,重說。”
她分明是在逗弄他。
這個女人,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時傾塵恨不能立刻将她壓在身下,奈何他的軟肋被她攥在掌心,根本動彈不得,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好似忍冬花紋,生生不息,淩寒綻放,他咬着牙,一字一頓,“我、求、你。”
“求我什麼?”
“求你,給我。”
陽光傾瀉而落,沈銜月勾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着眼前的少年,誰是獵物?誰是獵手?在這場以愛為名的厮殺中沒有赢家,她折磨他,又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
她偏頭,深深一吻。
這個吻是那樣的深,那樣的纏綿悱恻,那樣的醉生夢死,他近乎窒息。
在缺氧的一刹那,時傾塵的眼前忽而閃過許多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畫面。
他看見血流成河的沙場,橫戈馬上行,白骨如卧麻……
他看見棺椁中氣息奄奄的她,紅裝豔絕,恍若嫁衣,卻已是生離死别……
他看見自己提着刀,單槍匹馬攻入長安,殺光了高殿之上的所有人,刀尖淌着當權者的鮮血,冰涼、薄豔,他一階一跪,叩入山門,他祈求他所知道的所有神明,隻為救她一命……
時傾塵紅了眼睛。
他分不清是夢,是醒。
分不清是過去,亦或未來。
這種感覺太過真實,即便隔着千山嘉嶂,萬載日月,他依然能清楚地體會到彼時的絕望,他拼命地吻她,如同溺水之人妄圖拽住一根救命稻草,不死不休。
他的吻,霸道至極,夾雜着窒息和死亡的味道,沈銜月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傷心,她還以為是自己弄疼他了,連忙給他松綁,不料他順勢掙脫她的束縛,發狠地将她囚入懷中,青絲淩風逸散,金塵堕空亂舞,天旋地轉,萬籁俱寂。
她喘息着仰起臉,不過一呼一吸間,他幹淨的眼眸中突然多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他沒有給她思索的時間,再一次擁住她,填滿她……
*
六月十六。
李元洵擔心有人在林宛煙的及笄禮上鬧事,所以,他把十率府的精銳力量全都調到林府,一時間,别苑隻剩下寥寥數人。
豔陽高照,當值的府兵汗流浃背,忍不住你一句我一句地抱怨起來。
“覃将軍真不夠意思,他跟太子殿下去林府吃香喝辣,偏生留下咱們幾個幹這苦差事。”
“你别怨覃将軍,要怨就怨屋裡那個,沒有他,用得着咱們在這兒把守嗎。”
“提他我就來氣,什麼玩意兒,不就是投了個好胎嗎,瞅那個神氣樣兒。”
“欸欸欸,悄聲些,别讓他聽見,那可是個記仇的主兒。”
“哼,怕什麼,他擅闖燕王府,還傷到了燕世子,指不定連爵位都保不住,俗話說的好,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到時候,看他還有什麼好得意的。”
“那倒不至于,好歹是聖上的親生兒子,我估摸着頂多也就是申斥幾句罷了。”
“你不懂,當皇帝的最是疑心,依我看,他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會手軟的。”
正閑聊着,卻見一人往裡走去。
幾人連忙喝住。
“幹嘛的!站住!”
那人倒也乖覺,立刻請安問好。
“幾位軍爺,小人是廚房的,這不,給三殿下送吃的來了。”
府兵掃了一眼他手裡的食盒,皺眉道,“往日不都是常叔送嗎?他人呢?”
“常叔他老人家病了,上了年紀的人,難免有身子不爽利的時候,這才換了我來,夏天吃食壞得快,幾位軍爺當心,千萬别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府兵嫌他啰嗦,擺了擺手,“行了行了,别廢話了,拿過來,我檢查一下。”
那人捧着食盒上前。
蓋子一掀,酒香飯香撲鼻而來,喜得府兵眉開眼笑,“呦,今兒個居然有酒,還有燒雞,咱哥幾個可有口福了。”
“軍爺,這是給三皇子的。”
“滾。”
那人被這麼一吆喝就吓破了膽子,趕緊撂下食盒,三步并作兩步跑掉了,府兵們對着他的背影指指點點,放聲大笑,紛紛卷起袖子,喝酒吃肉。
殊不知酒菜裡下了藥,沒半盞茶的功夫,他們全都前仰後合地栽在地上。
那人一直藏在暗處,見狀,立刻從他們身上摸出鑰匙,三下五除二開了門。
李元徹被關了許多日,整個人瘦了一圈,他眯眼望着門外的陽光,半晌沒出聲。
“殿下,事情都按照您吩咐的辦妥了,車馬就在院外,屬下伺候您更衣吧。”
李元徹依舊不言語。
蒼栩不敢催,恭恭敬敬地候在一邊。
良久,李元徹動了動幹澀的嘴皮。
“這幾天,那個女人在做什麼?”
蒼栩聽他問及此事,不由得嗫喏起來,“回殿下,她,她和燕世子……”
李元徹怒火中燒。
他被關在這裡受苦。
她卻和另一個男人糾纏不清!
下一瞬,李元徹攏衣而起,“唰”的一聲,他從蒼栩的腰間抽出長劍,直奔門外。
他要殺人!
他要殺光所有該死的人!
蒼栩趕出去時,隻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幾名府兵全都被抹了脖子,鮮血淌了一地,映襯出他猩紅晦暗的瞳孔,他将長劍抛給蒼栩,唇角揚起一個乖戾的弧度。
“走,我們也去林府熱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