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月喝得幹脆,倒把她們三人唬住了,盛錦華看了周嬷嬷一眼,周嬷嬷心領神會,立即端起另外一盞茶雙手捧到竹影面前。
竹影當然不想喝,可江希月卻扭過頭嚴肅地看着她,命令道:“喝下去!”
竹影擰起眉毛,用力握着劍柄,她瞪着一反常态的江希月,心中有些吃不準她的意圖。
江希月澄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眸底一絲異光稍縱即逝。
竹影到底是有些氣着了,她從周嬷嬷手中搶過茶盞,一口灌下,喝得倒比江希月還徹底,接着胡亂用袖口擦了擦嘴,再砰地一聲扣上茶碗蓋,把茶盞扔回了周嬷嬷懷裡。
江希月見她乖乖喝了,也就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周嬷嬷和盛錦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放下心中大石,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雖有些許波折,但好在還順利,再往後就好辦多了。
可此時盛錦華卻有些别扭,剛剛那聲“月兒”是她強忍着厭惡喊出來的,沒想到效果竟這樣好。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自從江希月喝完了茶,那雙眼睛就一直熱切地看向她,似乎還期待着再能從她嘴裡聽出些什麼更肉麻的話來。
她回避着她的目光,又是尴尬又是扭捏。
“你性子乖戾,又與常人不同,往後該好好收斂一下,将軍府也不能庇佑你一輩子。”
江希月恭恭敬敬道:“謝謝母親提點,月兒知道了。”
瞬間,竹影和盛錦華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周嬷嬷臉色變得古裡古怪。
“你......你......往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江希月點點頭,乖巧道:“謝謝母親對月兒的關心。”
盛錦華徹底失語了,她慌忙将目光移開,心想這妖孽此刻又在唱哪一出,難道是故意捉弄自己。
好在馬車适時停了下來,緩解了她的尴尬,車夫在外高喊:“夫人,琳琅齋到了。”
盛錦華捋了捋鬓角,用手肘擋住了江希月投來的熱烈目光。
她的語氣極不自然:“我在這家鋪子給你定了套首飾,你在車裡等着,我下去取來。”
江希月眼中迸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光芒,好像一個小女孩對糖果期待已久,多年來終于能得償所願,她的唇角綻出一個最甜美的笑容,眼睛紅通通的。
“月兒謝過母親,這是母親第一次送月兒禮物,月兒一定好生戴着。”
盛錦華身子顫了一下,心底有什麼柔軟的地方被擊中,情緒被瞬間揪了起來,腦中閃過記憶深處的那個畫面:雪夜裡,她虛弱地躺在床上,掀開襁褓時,卻看見一雙青紫的臉蛋......
“我......我......”她哆嗦着嘴唇不知要說些什麼,不受控制地凝着江希月清澈美麗的眼睛,心裡第一次感到悔恨。
可事已至此,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夫人——”車外傳來周嬷嬷的聲音,她最先下車,在外等了半天也沒見夫人下來,急忙掀了簾子催促。
冷風灌進了車廂,将盛錦華殘存的理智喚醒,她整了整外袍,眼神灰暗:“那我先去了,你好好......呆着。”
“是,母親。”江希月溫柔乖巧。
盛錦華逃一樣被周嬷嬷扶下了馬車。
竹影見她走了,扭頭看着江希月,“你怎麼了?又發病了,還是吃錯藥了?”
江希月根本不理她:“我沒病。”
“你們才有病。”
“我......”竹影被氣得話也說不出來,她抱着劍坐到了離她最遠的地方,氣鼓鼓瞪着她。
“你怎麼去了趟盛家,回來就變成了這樣,你是被她們給傳染了嗎?”
“你到底有什麼計劃,還不能對我說嗎?”
“你這兩天怎麼古古怪怪的。”
“我告訴你......現在外面不太平......你要聽話......你都不知道......”
竹影再也說不下去了,她身子往前傾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
盛錦華和周嬷嬷帶着帷帽,躲在了琳琅閣會客的包廂裡。
周嬷嬷顫抖的手撫上胸口,後怕道:“小姐,剛才快把老奴吓出病來了,這輩子老奴都沒這麼緊張過。”
盛錦華的身子也在抖,她不确定道:“嬷嬷,你說,我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