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豎起大拇指,“這可是我們鎮最好的中學,你倆都是學霸!但是吧,叔叔忍不住欠你們一句,早戀影響學習,你們小年輕心思多很正常,但還是等考上大學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林絡輕笑一聲,“叔叔你誤會了,我倆是領居,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我們沒早戀。”
陳泥忽然被林絡的笑刺的眼睛生疼,他說的都是事實,但她莫名覺得心底一陣酸澀。
他們之間,大概真的隻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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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絡摁下打火機,火苗蹿了出來,河燈被點亮。
陳泥拿起一盞河燈,默默閉上眼,小心翼翼又無比虔誠地許了願。
林絡伸手揉了揉陳泥的頭發,笑道:“許了什麼願?”
陳泥往前兩步走到河邊,彎腰蹲下,輕輕将河燈投入河中。看着河燈順水漂走,她心裡再次默念:希望林絡平安喜樂。
雲溪鎮老一輩迷信的人都說雲溪河富有靈性,隻要你對它虔誠許願,願望十有八九會實現。陳泥不信,所以哪怕她自小生長在這河畔,卻也從未對這條河許過任何願望。
但這一次,她想在離開雲溪鎮之前,把心底最好的祝願送給林絡。
自此往後,山高水遠,他們大抵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我憑什麼告訴你。”陳泥盯着河燈漂走的方向,語氣不佳,“你就這麼喜歡打聽别的人隐私。”
林絡無奈地輕歎一聲,“對别人說話總是溫溫柔柔的,對我這麼兇。”
陳泥輕哼一聲,“因為你欠揍呗!”
林絡看着手中的河燈,也有模有樣地閉上眼,嘴裡無聲地說着什麼。
陳泥盯着男孩的側臉看了幾秒,很快移開視線。她很想知道林絡許的什麼願望,但這一切卻都已經不重要了。
分别在即,不該再有任何欲念。天長日久,她慢慢就會忘記他......
男孩睜開雙眸,投下河燈,那星星點點的光帶着他的心事和心願慢慢漂向遠方。
“陳泥,”林絡突然開口,“我們約定一起考清北大學吧?我知道你的目标是那。”
陳泥沒有立刻回答,似是思考了一下,搖頭笑道:“不要。”
林絡眸光閃爍,忽而靜靜盯着陳泥的眼睛,想要看進她靈魂深處。
“林絡,我們才十七歲,未來的路還很長,誰也不知道将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們各自會去往何方?”
陳泥蹲在河邊,伸手鞠了一捧河水,河水冰涼刺骨,她被凍得一哆嗦,“未來的事交給時間,不要承諾,也别約定,一切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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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林絡徹夜未眠。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裡反複回味着陳泥的話。他突然覺得,他們之間,有些東西已經在悄然間發生了變化,隻是他後知後覺。
翌日清晨,許月一早去叫林絡起床,發現他的房間空無一人,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看着像是無人睡過那般。
“林政,你兒子呢?”許月慌亂地一邊喊,一邊在家裡四處尋找林絡的身影。一種不好的預感侵襲而來,她怕林絡臨時變卦不去榕城。
林政從洗手間出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着安撫妻子,“林絡出去買早餐了,看把你急的,兒子那麼大個人,還會丢了不成。”
許月瞬間松了口氣,“你兒子你還不了解嗎?他打心底根本不想和我們去榕城,我這不是怕嗎?”
林政給許月倒了一杯溫水,“有什麼好怕的,兒子現在大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荒唐的事他不會做。”
許月輕笑一聲,“你兒子做的荒唐事還少嗎?遠的不說,就說國慶假期那次,明明是他一直跟我們推薦那個野花溝,說那裡風景如何美,特别适合露營,忽悠我們買了一堆裝備,自駕露營計劃也是他寫的,結果呢?”
林政佯裝無奈地歎息一聲,捏了捏妻子的肩膀,應和道:“結果最後人家跑雲城潇灑去了,就我倆去的野花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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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陳爺爺煮的米線,陳泥還愛吃西河邊上王奶奶烤的燒餌塊。擺了十多年的一個小攤,物美價廉,食材新鮮,陳泥和林絡經常一起去光顧。
天剛蒙蒙亮,估摸着王奶奶應該出攤了,林絡就騎着自行車往西河邊去。
時間尚早,小攤上沒客人,王奶奶正低着頭在炸洋芋粑粑。
林絡走過去笑着打招呼,“王奶奶早,給我烤兩個燒餌塊。”許月和林政不愛吃燒餌塊,林絡準備一會給他們買破酥包帶回去。
“林絡你來了。”王奶奶笑呵呵的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圓圓的餌塊放到碳火架上,問道:“老樣子?包洋芋粑粑,擦辣醬和腐乳,韭菜豆芽酸菜都要,對吧?”
“對,王奶奶你記性好。”
王奶奶笑起來,癟癟的嘴裡隻剩為數不多的幾顆牙齒,“哎呦,年紀大了,記憶力大不如從前了。”
林絡看着碳火架上來回翻烤的餌塊,提醒道:“奶奶,再烤一個,我要兩個餌塊。”
王奶奶熟練地把餌塊翻了個身,“怎麼,你今天一個人要吃兩個?吃得完嗎?”
一隻鳥飛過來,停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幾聲。
林絡眉眼帶笑,“給陳泥帶的。”
王奶奶正準備去拿餌塊的手懸在空中,疑惑道:“你來之前,陳泥剛從我這走沒幾分鐘,她來買過餌塊了。”
陳泥和林絡是王奶奶的常客,王奶奶和他們很熟,每次都會閑聊上幾句。
林絡的笑僵在臉上,他聽到王奶奶繼續說:“她是和一個男的一起來買的,她說是她表哥,買完就開車走了,好像說要去雲城。”
林絡趕忙拿出手機撥陳泥的号碼,無人接聽。再撥,依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手指在通訊錄劃拉一圈,最後撥通了王思瑤的電話,“喂,陳泥走了你知道嗎?”
王思瑤一臉倦意地打了個哈欠,“知道,我昨晚嘴皮子都磨破了,她硬是不讓我和李樂今早去送她。”
林絡捏着手機的手指突然用力,指骨泛白,他正準備挂電話,又聽到王思瑤說:“陳泥說她害怕離别,不希望我們任何人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