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又陷入了安靜,衛染重新阖上眼。
過了一會,她聽見陸應塵極低的聲音:“那麼,愛呢?”
這聲音輕得像夢中聽見的,衛染睡着了。
等再醒來時,車似乎已經在路邊停了一陣,她匆匆和陸應塵告辭,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她太餓了。
衛染走進小酒館,穿過形形色色的人群和懸挂的彩色杯盞。
韓邵一如既往地藏在最深處,已經在喝清酒。
“我特地叫他們等你來再開始,”韓邵解開一顆扣子:“這菌子火鍋要先取樣,才能煮呢,你看好不好玩?”
衛染瞄了一眼,發現這小火鍋隻有巴掌大小,隻能吃個新鮮,不禁哭笑不得,又找服務員點了幾份菜。還好這是家中式創意酒館,有的選,她又加了份幹巴菌鐵釜飯。
韓邵:“真是來吃飯的?”
衛染:“要不然呢?”
她脫下小鬥篷,隻剩下一件修身的高領針織長裙,仍然覺得熱。暖風吹得人頭昏腦脹。
衛染翻了翻酒水單,沒忍住冰塊圖片的誘惑,又點了杯冰啤酒。
韓邵打量着她:“你今天不太一樣。”
這當然是孟女士的手筆。做她的女兒,首先必須“像個女人”。
衛染沒理他,專心幹飯,直到把爆炒見手青配飯吃了小半盤,才放下筷子。
韓邵已經喝完第二壺,正在發呆,見衛染看他,又坐直了:“我誠摯向你道歉,下午沒走開,一定是我的錯。”
衛染:“行了,又不是真男朋友,聊下現在怎麼辦?”
她把她媽媽把陸應塵認成韓邵的經過簡單和韓邵說了。
韓邵瞪圓了眼睛:“等等,陸哥也去了?”
衛染:“是啊,多虧你的人情。”
韓邵托着下巴,左右晃着頭:“不應該啊,不能夠啊……那他,就這麼認下了?”
衛染想起那一瞬間陸應塵看自己的表情,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情緒。但她壓抑下來,隻含糊地應了:“嗯”。
韓邵站了起來。
“不對,”他繞着桌子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不對,不對勁。”
鄰桌的人已經好奇地望了過來,衛染杵着額頭,半遮住臉:
“你一定要站着說話嗎?”
韓邵猛地錘手:“衛染,陸哥還說了什麼?你仔細跟我說說?”
衛染低聲扭過頭:“沒說什麼,别喊我的名字。”
韓邵一屁股坐到衛染身邊:“不行,小衛染,你快想想,陸哥有什麼異常?”
他實在難纏,尤其在喝了酒之後,衛染有點後悔剛才沒阻攔他喝第二壺。
她仔細想了想:“你昨晚去了哪?”
韓邵:“什、什麼意思?”
衛染喝了口冰啤,暢快許多,忍不住開他的玩笑:“要我看,陸應塵唯一的異常,就是和你當朋友,所以,肯定要從你身上找起。”
韓邵扯了扯領子,又找服務生要了份冰可爾必思配威士忌。
衛染:“你少喝一點,我不想和醉鬼說話。”
韓邵:“你是說,陸哥知道我昨晚在哪裡?”
他緊張地看衛染,眼底看起來濕濕的,有些無辜,酒氣顯然已經氤氲上來了。
衛染有點拿他沒辦法:“我怎麼知道?我隻是提醒你。”
她現在真懷疑韓邵對陸應塵不一般,不然他何必看起來那麼苦悶?
韓邵臉色苦澀,低下頭,嘟囔着:“但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幹,我隻是、隻是……”
“犯了所有男人會犯的錯?”衛染順口接道。
“沒有!”韓邵擡頭瞪她。
簡直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要不是韓邵長得臉嫩,又漂亮,衛染簡直想扇他——年近三十的人了,還在那裡裝可憐。她今天沒心情憐香惜玉。
衛染吃了幾口菌子火鍋,雖然是冷凍的菌子,煮好之後依然很鮮甜。
她感覺怒氣又平複下來了:“好好說,從昨晚到現在的情況,不然我就要走了。”
這當然是假的——菜還沒上完——但是衛染不會再理他卻是真的。
韓邵:“别,衛染,你幫我想一想,這是怎麼回事……”
他轉過椅子,面向衛染:“我…今天中午才醒,不是故意不聯系你的。”
衛染放下筷子看他:“還有呢?”
“我醒來時…在酒店床上,段明冶說是她把我從街上撿走的。”他咬牙飛快說完,捂住了臉:“我肯定是吃錯藥了!”
“啊?”衛染傻了。
她喝了口冰啤酒,冰塊已經化沒了,又煩躁地要了一杯。
段小姐是她的客戶,韓邵是她名義上的男朋友,這兩個人怎麼會混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