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染簡直不可置信:“你覺得孟天算成熟男人?”
秦漪:“應該算吧……至少在外界看來,他理智、冷靜、對大部分事情遊刃有餘。”
衛染撇了撇嘴。
秦漪搖她的肩膀:“好嘛,我知道我看他還有點從前的濾鏡,那你說說看你的标準。”
衛染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仔細想想,你說的那些孟天确實能對應上,但是我總感覺……他不太像是成熟,而好像是夭折了、又像是過早的衰老,我看不出他自然的成熟應該是什麼樣子。”
她邊想邊說,發現秦漪看着自己,神情有點哀傷。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你的丈夫。”衛染後知後覺,有些懊悔。
“是前夫。”秦漪苦笑了一下:“你說的很對,每個人如果能自然成熟……應該都是不同的樣子。我剛才突然明白為什麼我不再喜歡他了。”
她惆怅地說:“曾經他是很有靈氣的人,這也是我願意為他讓步回到家庭的原因。我想,如果注定隻能有一個人發揮才華,那就是他吧。
“但年少得志就好像一種詛咒,他剛工作,就頻繁地得獎、拿到公司的期權、大家都說他是天才,一時鮮花着錦。但是,一飛沖天之後,他沒什麼能再獲得的了,卻有無數可以失去的……我看得出他在勉力維持,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錢。”
“在我看來,這恰恰是他最不需要的東西。”秦漪沉痛地說。
衛染聽着,突然發現秦漪似乎還對孟天有很深的感情。
那為什麼卻一定要離婚呢?
衛染不懂。
不過智者不入愛河,衛染一向勸分不勸合。隻要秦漪自己好好的,就行了。
她正思索着,中間過道走來一個面熟的人,興高采烈地朝衛染揮手,另一隻手還捧着一束鮮亮的向日葵。
“小衛染,你真帶人來啦!”韓邵喜氣洋洋地說。
衛染端詳着他,總覺得他看起來不太一樣。眉飛入鬓,眸清唇紅,格外俊秀:“你化了妝?”
韓邵瞪了她一眼,把手上的花遞給秦漪,正色道:“歡迎您來捧場!我是韓邵,今天的小提琴手。”
秦漪微笑着接過花,不明所以地看向衛染。
衛染明白他誤會了:“這是我的朋友秦漪,不是客戶!不過,你這花是哪來的?”
韓邵立即變了表情,一臉委屈:“哼!連陸哥都知道給我帶花,你夠不夠意思,竟然空手來?”
衛染很無語:“我哪裡知道你今天上場?你提都沒提好嘛。我一會兒會用力給你鼓掌的。”
韓邵很傷心:“你太敷衍了!等到演出結束,别人都有人跑到台上獻花合影,我一個首席哎,就孤零零地站着嗎?”
衛染:“那你想怎麼辦呢?”
秦漪說:“你看這樣好不好?一會兒就拿這束,再給你送上台,我會幫你們拍照的。”
韓邵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還是秦小姐想得周到。”
衛染在心裡叫了聲幼稚,無奈地說:“好好好。”
秦漪朝她小聲解釋:“我們學校确實有這個傳統,謝幕時一定要給你朋友送花的。”
韓邵在旁邊做鬼臉,秦漪轉過頭,他又一本正經:“那就這麼定了,我得上台了!”
“陸哥!”他朝遠處揮手,原來陸應塵正在走來。
韓邵回轉過身,又看了眼秦漪,突然皺起眉叮囑衛染:“我拿票時沒細看,秦小姐那個位置好像不太舒服,可以往左坐一個——那是我預留的空位。”
衛染驚訝他竟然這麼細心:“好,你快走吧。”
觀衆席的燈暗了,秦漪握了下衛染的手腕,便安靜地起身往左挪了座位。與此同時,衛染的右側傳來振動。是陸應塵,坐了下來。
禮堂安靜下來,衛染在陰影中感覺到一種令人沉靜的肅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聞見有些熟悉的檀香與雪松的味道。
不隻來源于身上的圍巾,還有身邊。
陸應塵坐在她的右側,不知為什麼,讓她很介意。
她餘光看見陸應塵沉穩地坐着,手臂收在身前,即使座位并不寬敞,他也坐得很悠閑自如,既不拘束,也不冒犯——這或許就是秦漪說的遊刃有餘吧。
所有禮堂、影院的扶手,都是兩個座位共享一個,這件事曾經讓衛染非常困擾,她不知道左邊那個屬于她,還是右側的那個。她身邊的人也有不同的見解,有時左側的人用了右側的扶手,右側的人用了左側的扶手,這時候衛染不得不縮在中間。
也是衛染很少去這樣的場所的原因之一。她不喜歡自己的空間被侵占,更不喜歡不知道哪個才是自己的空間。就好像小時候在作業下面藏着漫畫,宋女士突然把門打開,走了進來。
但是陸應塵坐得這麼周正,衛染卻也覺得不自在,她感覺到陸應塵過分寬闊的肩膀貼在座椅上,離自己的右側那麼近,随着呼吸起伏偶爾摩擦着她的毛衣外部,造成一種親密的錯覺。
她注意到前排的一男一女,都穿着外套,衣服已經貼在了一起。兩個陌生人也可以這樣肩并肩嗎?
她忍了又忍,還是倚靠到了左邊的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