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沒認出來呢?
如果不是那雙眼睛,她怎麼會讓他摻進自己母親的事情來。又怎麼會在之後,還想要見他——一個見證了自己尴尬時刻的陌生人。
當然是因為她早就向他傾訴過,在那個突降暴雪的春山上,那個少女也曾經撕開過她的傷疤,讓一個求死的少年看見了自己的真心。
“你看,生活雖然這麼折磨,但我還是活着。”
那年春天,少女不耐煩地對少年如是說。
後來她下了山,又那麼快的忘記了這件事,未免沒有後悔自己一時沖動的原因。那之後,她再也沒和别人讨論過自己家裡的事。
衛染餓得暈眩,走出女館的時候,陸應塵恰好先一步完成坐在前堂。兩個人像餓了一輩子一樣你争我搶地分了Spa館的廉價零食,才一起在附近吃了晚飯。
那天夜裡,街上又飄起雪。但它們未經落地,便已融化,這是冬天最後的訊息,一場無聲而潮濕的告别。
就像清晨貓咪的舔舐。
衛染睡了一個好覺。她從陸應塵的懷裡爬起來,吃過早飯才離開。街上的塵土被春雪馴服,化為新鮮的土壤。車輪下的春泥,從華庭滾進了小區院子裡。
她回到家裡,看見秦漪和段明冶正坐在餐桌用電腦,門廊前,撐着一把有些眼熟的黑雨傘。
“怎麼把傘扔在羊毛地毯上晾水?”衛染想也知道是段明冶幹的好事,因此徑直收傘往陽台走。
卻感覺那兩人齊齊地擡頭盯着自己看。
“她不知道?”秦漪說。
“看來她真的不知道。”段明冶點點頭。
衛染這回仔細确認過自己身上什麼破綻也無,因此很理直氣壯地問他們:“什麼知道又不知道?秦漪的腳本寫完了?”
“果然某個人春風得意,說話底氣十足。”段明冶朝她樂。
衛染心裡發毛,停下腳步,莫名其妙地看她。
秦漪說:“你手裡那把傘,比這羊毛地毯貴多了。”
衛染半信半疑地看手上的傘,聽見段明冶說:“那是,勞斯萊斯的傘,一把也有十萬了吧。”
秦漪:“沒那麼誇張,不過傘柄的确是純銀的。”
要是隻段明冶說,衛染估計笑一下就把傘扔到一邊,但秦漪也跟她一唱一和,由不得她當玩笑,她拿起來端詳了一下,果然看到了雙R的标志,心裡一跳:
“可是我是在樓下面館随便拿的,老闆也說讓我隻管拿着——要真是勞斯萊斯的傘,這金額,不會已經是盜竊罪了吧!”
段明冶撇嘴:“還要騙我?哪個人會把這傘扔面館裡?要不是我昨天出門順手借了你的傘,差點就被你瞞過去了……”
“是真的,”衛染的心提起來,她重新穿上外套:“我得去和老闆說清楚。”
“好啊,”段明冶一臉看熱鬧的表情:“那個老闆不會剛好姓陸吧。”
“别鬧了,”秦漪瞪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來衛染是真的迷茫,她解釋說:“Mia跟我說這把傘是陸應塵的,你先别急着去,聽她講講。”
衛染停住腳步,轉頭看她:“段明冶?”
“好嘛,你難道真不知道?”段明冶嘟囔着說:“我和你、韓邵坐陸先生的車,他當時不是剛好丢了把定制傘嗎,和這款規格一模一樣,我當時還納悶他這樣的講究人怎麼會沒立即配上,難道不是送給了你?”
衛染無奈地笑道:“怎麼可能,我那時才跟他見了兩次……”
她說着,突然又停住了。
是呀,天下哪裡有怎麼巧的事?下雨天,面館裡剩她一個人,卻還能撿到一把嶄新的勞斯萊斯雨傘來用,那天陸應塵送自己和韓邵時,開的就是那輛車吧——當時車門上有缺傘的洞嗎?
她已經記不得了。
段明冶見她遲疑,重又得意起來:“我就知道吧……老實交代,當時是什麼情況?陸先生是單戀你嗎?你怎麼會沒選他,反而選了韓邵的?”
她怎麼有這麼多問題。衛染惱羞成怒地上去拍她的小腦瓜:“你話這麼多,看來事情都做完了?設計展申上了?粉絲也漲夠了?”
“你怎麼知道!”段明冶神氣活現地說:“正要和你說呢,我們下個月受邀去家居軟裝博覽會,說不定還能掙個演講,全靠我Mia小姐一雙妙手,厲不厲害?”
可惡,又讓她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