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已經投在常甯麾下：“放心，小弟小妹們保準盯好大哥哥。”

常甯笑彎了眼，“不錯，上道。”

劉家父母聽說了兒子被訓，自然是心下微愠。常瑛家裡是白身，但英國公品階卻大得多，常甯也有名氣，又沾親帶故的，忍下不提。

劉父是正五品翰林院侍讀，此刻正與常氏族人相談，和幾位随英國公一同赴宴的朝中大員論道。

說來也是父子相類，英國公年輕時，玉樹臨風、性情灑脫，學問也做得好，尤其喜好交遊，是慶和帝的伴讀，還傳出過小孟嘗的美名。可惜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如今也是不複往日威名，隻知釣魚養花。

正說話間，小厮來報：“老爺，雲将軍府上的公子來了，要參加大少爺的婚宴。他說、他說……”

劉父忙問：“說什麼？”

素不相識的，他家可沒給雲将軍府上上請帖呀！雖說雲将軍品階沒有英國公高，可英國公是聲名在外，雲将軍是掌着兵權，得皇上重用，自然各有妙處。這樣的大人物，他們家是請不來的。

小厮：“雲公子說，他母親稍後也要來。”

劉父養氣功夫不錯，雖不知雲公子為何來，面上卻含着淡定得體的笑，“好生招待雲公子。”

小厮道：“老爺，小的還沒說完。宋禦史家的少爺、禮部尚書家的公子、龍禁尉……都來了。”

劉父險些撚斷胡須，定在那裡，一邊眼睛瞪大了。

英國公捧起茶盞，吹了吹茶霧，笑道：“親家，可要去前廳招待些？”

……

雲策打量着常甯，“我從沒見你穿過這身衣裳。”

宋念辭緊跟着點頭。

常甯切了一聲，豎指搖了搖，“沒見識，這不就見到了？”

湖綠長衫，同色發帶，腰佩白璧，愈發襯得常甯膚色雪白，一舉一動飄然帶風，仿佛山野中鐘天地之精粹修成的小仙。

常甯這塊席案，本就不大，給常甯一人備下的。禦書房衆人一來，劉府小厮便急急加了幾條案，衆人卻不去，圍着常甯這小案樂呵。

雲策得意洋洋：“我把我娘也給叫過來了，怎麼樣，比某些人強吧。”

“點誰呢！”宋念辭怒而拍案，“少爺我那是沒叫嗎？我爹那老古闆，當個禦史要修仙呐，管得嚴死了，連我都是偷偷跑出來的。夠意思不，常甯？”

常甯驚訝：“老兄，往日是我小瞧你了，失敬失敬。等以後你們成親，我随雙份份子錢！”

雲策一笑：“用不着，你人到就行。”

宋念辭撇嘴，“這有些人，算盤珠子都打我臉上來了，還想把少爺我比下去呢，嘁！”

常甯感動得很，正要再倒杯茶喝，忽然發現手邊茶盞中已被斟好了茶。

公孫瑾沉默寡言，将茶盞向常甯那裡推了推，擡眼看常甯。

常甯拿杯子轉了幾圈，還是不太敢喝，重新放下，“過幾天我請你們到天香樓吃飯。”

雲策手肘撐在案上，舉目四望，“我說常甯，你不如辦個生辰宴，到時候啊，我們禦書房都去，那才叫熱鬧！”

宋念辭眼睛一亮：“生辰宴？這敢情好，常甯你還沒辦過！”

公孫瑾和孟學洲飲着酒，此刻也都看了過來，對視一眼，“可行。”

盛情難卻，常甯為難，“我得問我娘。”

常甯生辰在七夕，隻剩下不到兩個月了。

雲策正要勸，忽然聽到太監尖細的嗓音。

“安親王到——”

席内衆人無不驚異，剛從後廳移步過來的劉父眼皮一跳，連忙跪下行禮。

張公公笑呵呵，一揚拂塵，“諸位都請起，大好的日子，殿下也是來沾沾喜氣。”

劉父冷汗涔涔，又驚又喜，聽着小太監念的長長的禮單，是滿面紅光，挺直脊梁骨，“殿下，臣帶您入席。”

人來得突然，他沒設案，自然是要将人先領上他的位置。

張公公不動聲色地拒了，掐着嗓子道：“殿下剛回京，隻與常伴讀交好，那兒就不錯。”

劉父順着望過去，好一桌讓人賞心悅目的美少年，整整圍了個圈，此刻個個睜着俊眼望着他。

他還沒說話，安親王已經拔步走了過去，堪堪擠進裡面。

劉父氣得要死，真是群未經世事的少年，殿下來了，連讓位的自覺都沒有。隻祈禱别再來人了，這條小案，本就是給常甯和小輩們設下玩鬧的，實在擠不進人。

賓客們笑語交杯，時不時打量這群關系要好的京中美少年，哪個都是東床快婿的不二人選。

小厮提醒劉父，“老爺，該開席了。”

劉父咳了一聲。安親王在下面，他也不敢上主位了，爬了一半的台階，舉杯遙敬衆賓客，講了些熱場子的話，就要吩咐開席。

話還沒出口，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熟悉的宮裡公公的嗓音，還有帶甲衛士，擁着個龍章鳳姿的貴氣少年進來。

劉父就着台階撲通跪下了，腿上磨出來好幾道印子。

劉總管笑道：“諸位不必多禮，殿下聽聞常伴讀家中有喜事，念及伴讀處事勤懇，特來觀禮。”

劉父更緊張了，才站穩，還沒來得及迎太子，就見太子也往常甯那桌去了。

登時一口血哽在喉頭。

好在這群半大少年還懂些規矩，知道起來相讓。

常甯問：“伯父，我們這裡太擠了，能給我們換個地方嗎？”

劉父熱忱洋溢：“好孩子，伯父早就安排好了。來，伯父領你們過去，大喜的日子，千萬要開開心心的，有什麼不合心意的，都告訴伯父。”

“費心了，”常甯颔首，自然而然地帶着人往花廳裡去，“走走走，這邊好看，咱們就來這邊，來他個不醉不歸！”

劉總管笑着，和那張公公對視一眼，各調手下的小太監過去搭手，裡裡外外的東西都過了一遍，花廳已然是大變樣，清雅奢華。

因着安親王在，幾個小少年雖不認識他，但皇親貴胄，也不好冷落，知道他與常甯相識，便将話頭往常甯身上歪，“常甯，七夕可是個好日子，你真不辦生辰宴？我們都想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