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

半死不活。

死去活來。

肖酉安覺得這是他現在的狀态。

一大早從酒店出發，到達起點後節目組照例讓嘉賓們錄了個開頭，然後就是扛設備，這次實時直播對畫質和信号的要求嚴苛，光是抗幹擾測試就做了不下三遍。

那頭節目組折騰半天，這頭甜面醬把他們幾個召集到一起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

我們将用三天時間，從這個溝穿越至那個坎，一路先由這個坡爬到那個頂，再下到那個峽谷裡的那個村，後經由那個崖再繼續爬那個梯，最終穿越至目的地晨暑苑……

肖酉安心煩意亂，全都左耳進右耳出。扭頭發現那頭付己昂入戲很深，已經擺出一副苦大仇深臉瞪着他了，看樣子是随時準備開戰。

他還沒做好戰前準備，隻能默默移開目光。

手機又在兜裡開始震，他麻木地掏出來接通。

“酉安，早上好。”徐晟的聲音聽起來很有活力。

肖酉安舉着手機沒開口。

“聽說你們要直播，我們都準備看——”

徐晟的聲音突然變遠，随後是孟歸的大嗓門：

“肖酉安！”

肖酉安沒想到隊友會在旁邊，下意識揚起聲音應了聲：“哎！”

“加油！安寶！”孟歸繼續扯着嗓子，“我們都愛你！”

“我也愛你們。”肖酉安笑笑。

“該吃吃該喝喝，知道嗎？”陳裕的聲音也插了進來，“走不動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反正野外也不占地兒。”

“滾……”肖酉安歎氣。

那頭一陣沉默，沒人說話了。

等了一會兒，才聽到章時澤幽幽開口：“大爺的，要是我想騷話的功力有你們一半強就好了。”

肖酉安跟着他們一起笑了起來。

又扯了幾句，節目組那邊讓就位了，他才挂掉電話。

隊友的聲音讓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也後知後覺地背後一陣發冷。

他知道徐晟這個笑面虎是在以這種方式警告他，必須維持表面和氣，否則溫馨的隊伍遲早因為他分崩離析。

節目組很快收好設備帶隊上山，這次的路迹不明顯，甜面醬全程表情嚴肅地盯着手機，可即便如此，還是帶着全隊人在樹林裡兜起了圈子。

衆人原地休整，等着甜面醬重新确認路迹，那頭毛豆悄悄對他比手勢讓他過去。

“怎麼了？開始直播了對嗎？”他走到毛豆身邊，看了眼前方正對着其他人的攝像機。

“對，剛開始，”毛豆說，“我這邊會時刻盯着彈幕，苗頭一不對就通知你。”

“謝謝。”

他搓搓毛豆手臂，正要轉身回隊伍，卻被一把拽住。

回頭，見毛豆一臉欲言又止，停下腳步：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酉安。”毛豆支支吾吾道，“我隻是個打工的，别對我發火哈。”

肖酉安雲裡霧裡一點頭：“……好？”

節目組給他的要求不是跟付己昂吵架嗎？跟毛豆有什麼關系？

毛豆松開手，他轉身繼續往山上走去，心裡琢磨着剛才的古怪對話，經過攝像身旁，條件反射對着鏡頭打了個招呼，那頭攝像卻在鏡頭後笑着給他比了個手勢。

六，四，三。

他一愣，對着攝像做口型：“直播觀看人數？”

攝像點點頭。

“六百四十三萬？！”

“是六十四點三萬。”

身後傳來涼嗖嗖的聲音。他被吓得一個激靈，後退時冷不丁感覺踩到了個東西，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付己昂咬牙切齒開口：

“肖……酉……安……”

……好的，原來是付老戲骨開始發力了。

周圍一圈人都看了過來，他緩過神轉身，看見了付己昂殺氣騰騰的臉。

“對不起，付前輩，我沒看到。”他接上戲，擺出一副低順的樣子。

畢竟不能一開始就兩個炮彈對轟，那也太假了。

需要過渡……

付己昂冷笑：

“厲害，流量明星就是不一樣，酉安老師眼睛都長頭頂上了，看不見我們這些凡夫俗子。”

過渡個屁，這二貨攻擊力太強了。

他猛地揪住付己昂領子，擺出一副煩躁樣：

“差不多得了，誰眼睛長後腦勺上？這麼大個人貼我後頭氣都不喘一聲，你鬼嗎？”

“不長後腦勺上基本的感覺還是有的吧？”付己昂也挑釁似的瞪他，“真是夠冤的，我喘氣聲大點你是不是還得說我性騷擾了？”

攝像離他倆有一段距離，收音不太好，觀衆那頭看到的就是肖酉安莫名其妙揪住付己昂領子，兩人開始吵架的畫面。

【怎麼又是剛開播就吵架】

【有沒有人告訴我我的爸爸媽媽發生了什麼】

【我早起上班就這樣對同事】

“幹什麼呢你們倆？”齊憶辰原本在隊伍最末尾，看見這一幕連忙沖上來拉開他們，皺着眉道，“前幾天還沒吵夠？現在還吵？”

肖酉安看了他一眼。

這才是金牌助攻。

攝像舉着鏡頭也跟了上來，堪堪錄上齊憶辰說的話。

【又前幾天沒吵夠起來了？】

【感覺命好苦】

【輔助來了，三二一開團】

【太好了絕險終于把他倆逼瘋了】

“道歉。”付己昂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