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酉安這一晚睡得稀碎。
盡管他很早就回房間躺下,但腦子卻越躺越清醒,毫無睡意。
其實今天除了出發前,徐晟還給他陸陸續續打過好幾次電話,但山間徒步風聲腳步聲幹擾,他都沒聽見。
餐桌上那通電話,也因為衆人的起哄沒接,現在那幾個未接通話在手機裡躺着,他一直沒給徐晟任何解釋。
自己不擅長開口拒絕,這樣的行為基本已經把态度擺在明面上了。
因此半夜手機又震起來的時候,他盯着屏幕上跳動的“徐晟”兩個字,突然就感覺煩躁起來。
手機震個不停,他輕手輕腳摸黑出門,走到屋後樹林邊緣,壓着火氣接通。
徐晟的聲音響起:“酉安,晚上——”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打斷徐晟。
徐晟的聲音一下放輕了:“你不開心。”
“說事。”肖酉安沉聲道。
山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樹林呼啦啦一陣響,肖酉安眯起眼睛,轉個身用背擋住風。
“對不起。”徐晟說。
“對不起什麼?你知道你該對不起什麼嗎?”肖酉安一按太陽穴,“我在錄節目,我在工作,三番五次打電話過來影響我的狀态,你想我死?”
徐晟沒有說話。
“為什麼你就不能讓我做自己的事?你跟我真的有這麼多話要說嗎?我們兩個真的有這麼多話可說嗎?”
肖酉安壓着嗓子,火氣不斷上湧,聲音都有些發顫:“為什麼總是要來招惹我?”
“你不回來。”
徐晟開口打斷他,聲音已經沒了剛才的委屈勁。
肖酉安一吸氣,氣笑了:“我說過,這是公司和節目組的安排,我根本沒有選擇權。”
“我也說過了,我可以打電話給公司調檔期,讓你回來。”徐晟說,“你為什麼不回?”
這麼多天的騷擾到頭來竟然是個這麼荒誕的理由,肖酉安隻感覺急火攻心,忍不住冷笑出聲:
“徐總真是……牛逼啊。”
“酉安,别這麼叫我……”那頭語氣又軟了下來,“機會,人脈,資源,你想要的很多東西我都能給你,為什麼你總要跟我保持距離,我隻是不想你太辛苦。”
“哥,能别鬧嗎?”肖酉安笑着捂住臉,“這些東西我自己掙得來,我們隻是同事,我不需要再多一個爹媽,别對我有這麼強的占有欲。”
“對不起,酉安。”徐晟說。
肖酉安盯着腳底的被風吹得四處亂竄的枯枝敗葉,沉默了很久。
“沒怪你,别再打電話給我了。”他聽到自己說。
沒等徐晟再開口,他直接挂掉了電話,擡眼望向漆黑一片的樹林。
靠……
不會被封殺吧。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打算回屋,猛然發現林子邊杵着個黑影。
他愣了愣,盯着那模糊的輪廓:
“付己昂?你怎麼在這?”
黑影從樹影裡晃出來:“廁所。”
“廁所挺遠的,聽見我聲音才繞路過來的吧?”肖酉安站定,沖他一挑眉,“很大聲嗎?”
其實聽沒聽見都無所謂,自己就這點破事,沒必要瞞。
“不大,我耳朵靈。”付己昂說。
“那你挺厲害。”肖酉安笑起來。
付己昂站着沒動,看着沒有要回去的打算,他也不好意思就這麼走掉。
愣了半晌,肖酉安忍不住開口試探:“走走?”
“……行。”付己昂點點頭,邁開步子。
兩人一前一後,沿着林子邊緣慢慢往前晃。
“他這幾天一直在給你打電話?”付己昂突然開口,“從動員會那天起?”
“更早吧,剛下山就開始了。”肖酉安回憶着。
付己昂沒有說話。
“可以啊小付。”肖酉安笑着看他一眼,“竟然不問為什麼。”
“快憋死了。”付己昂歎了口氣,“忍着不問,怕你不想說。”
“沒什麼不想說的。”肖酉安仰頭看了看月亮,“就那點事兒呗,喜不喜歡願不願意的。”
樹影在腳下移動,半晌,付己昂的聲音才傳來:“我以為你跟他關系不錯。”
“以前挺好。”肖酉安邊走邊随手一摳路邊的樹皮,沒摳動,“後來cp粉越來越多,公司嘗到了甜頭,開始把我跟他捆綁在一起,關系就不對了。”
“他喜歡你?”付己昂有些猶豫。
“不知道。”肖酉安說,“以騷擾我為樂也說不定。”
風又刮了起來,肖酉安搓了搓手臂。
六月的夜風帶着熱氣,呼啦一通吹,隻給人平添燥熱。
“那你……讨厭他?”付己昂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肖酉安停下腳步,轉過身,後頭的付己昂猝不及防,差點迎面撞上。
“走累了,站會兒。”肖酉安勾起嘴角,輕輕靠在樹上,“不讨厭他,就是煩。”
付己昂沒說話。
“擅自接下《囚鳥指令》,其實也是以為找到個新cp就能跟他解綁。”肖酉安笑笑,“當時太天真了,什麼都不懂,被噴了個半死。”
“而且沒想到攤上了我這麼個硬茬吧?”付己昂瞥他一眼。
“哎。”肖酉安笑出了聲,“這可不是我說的啊。”
“滾。”付己昂低下頭,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