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男人似乎很開心，滔滔不絕起來，“三年前那次之後就沒再聚過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不過忘記也正常……對了，你怎麼在這兒？我記得你是B市人啊？你也來這打高爾夫？這兒環境還行，就是人太煩了，我剛剛好不容易才把他們甩掉，說來上面逛逛，順便進來買杯咖啡，沒想到就碰見你了——”

男人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付己昂幾次想打斷都沒找到插嘴的空隙，幹脆就站在原地等他講完。

結果還沒等那人閉嘴，突然感覺手腕一緊。

“久等了吧？”肖酉安不知何時走到了身邊，無比自然地将紙袋遞到他手裡，擺出一副才注意到男人的樣子，驚訝道，“……這位是？”

男人臉上的笑意肉眼可見地迅速褪了下去。

付己昂忍着笑意，裝模作樣介紹道：“這位是華襄北區代理人，溫道韫溫總。”

“溫總好。”肖酉安誇張地一鞠躬，“在下有幸拜讀過您的詩作。”

付己昂差點沒繃住。

溫道韫嘴角抽了抽，顯然是沒少受過這樣的調侃。

“這位是……肖酉安。”付己昂猶豫了一下，沒給他把團隊名加上。

“酉安。”溫道韫很快調整好表情，皮笑肉不笑道，“久聞不如一見。”話落又轉頭看付己昂，“己昂，你跟他是……”

“哥們兒。”付己昂笑笑。

話落卻感覺肖酉安攥着自己手腕的手突然一緊，忍不住皺起眉看了他一眼。

“哥們兒啊……”溫道韫低頭看了眼兩人交疊的手腕，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囚鳥指令認識的吧？那挺有緣。”

“沒有。”肖酉安笑着擺手，“我跟小付也就出來買個咖啡，竟然就碰見您了，這才叫有緣呢。”

“這意思，是不樂意見到我？”溫道韫問。

“怎麼會？隻是不能跟您聊個盡興，有些可惜而已，畢竟隻是短暫出來跑個腿。”肖酉安微笑，“家裡還有事兒要忙，離不開人。”

溫道韫遺憾地歎氣：“那行吧，至少讓我幫你們把咖啡錢結了。”

“不勞溫總費心。”肖酉安手上用力，把付己昂往門口扯，“我們先走了。”

“哎！己昂！”溫道韫突然往前走了幾步，從懷裡掏出張名片，“上次聚餐完你就走了，我想跟你聊聊都沒機會……這是我聯系方式。”

付己昂愣了愣，接過燙金名片：“……好。”

肖酉安在旁邊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

“行，你們好好玩。”溫道韫轉身招呼不知什麼時候又竄到花叢裡的狗，“Alex，go。”

狗頂着小黃帽，屁颠屁颠地跟進了屋子裡。

肖酉安臉色很難看，黑着臉把他扯出咖啡店，直到重新走到死亡小道上才悠悠吐出一句：“……醜死了。”

付己昂反應了好一會才理解他說的是狗醜，笑了一聲。

肖酉安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最終也隻是默默别過臉。

“怎麼了你？”付己昂去掏紙袋，從裡摸出來一杯熱牛奶，“不是咖啡啊？”

“這家咖啡難喝。”肖酉安硬邦邦丢出一句。

付己昂挑眉看他，肖酉安卻面無表情别開腦袋。

付己昂一愣，突然把溫道韫地名片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嘿。”

肖酉安猛地伸手要抓，他手一縮，肖酉安撲了個空。

“因為這個啊？”付己昂晃了晃手中的名片，“你跟溫總有過節？”

“沒。”肖酉安收回手，頭也不回地沿着坡往上走去。

那你閑着沒事擺這麼個苦瓜臉給誰看？

付己昂磨了磨後槽牙，看着前頭肖酉安有些僵硬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高爾夫莊園不去了？”

“不去了，回家。”

“為什麼？”

肖酉安沒說話。

付己昂心裡無名火也燒了起來。

我惹你了？

我都沒擺臉，你在擺什麼？

他低頭看了眼手中溫道韫的名片，愈發來火，随手一折，往旁邊草坪裡甩了就走。

走到一半歎了口氣，又灰溜溜跑回去撿起來揣進兜裡。

肖家父母直到傍晚才回來，焦姨張羅了一大桌菜，飯桌上其樂融融。

付己昂原本還納悶，以肖媽沉穩的性格怎麼會養出肖酉安這種跳脫性子，結果見了肖爹，才發現肖酉安一切行為都有迹可循。

父子倆從臉到性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肖爹年紀大些，自然更穩重，但年輕時八成也是個翻版肖酉安。

晚飯招待得很好，焦姨很好，肖媽肖爹也很好。

隻有肖酉安，全程心不在焉，問三句答半句，連眼神都不跟人對上。

肖家人大半年跟兒子見一面，兒子還這麼不對勁，擔心都快從眼裡溢出來了，付己昂捏着筷子，看着肖家父母欲言又止的表情，恨不得當場給這二貨後腦勺來一巴掌。

吃完晚飯，肖酉安帶他回到三樓，走進房間拉開衣櫃，沉默地翻了半天，翻出套黑色的睡衣。

轉身，才對他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睡衣先穿我的吧。咱倆身材差不多，你應該穿得下。”

付己昂沒進門，也沒說話，捏着一次性紙杯倚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肖酉安走到門邊将睡衣遞給他，他故意沒接，慢悠悠啜了口可樂。

兩人誰也沒說話，僵持了好一會兒，肖酉安才直接把睡衣往他手臂上一搭，往房間内走去：“洗澡去吧。”

“今天為什麼突然回來？”付己昂開口。

“還在想這事？”肖酉安沒回頭，彎腰收拾沙發上堆着的衣服，“你要想去打高爾夫我明天帶你去也行。”

“你怕在底下碰到溫道韫？”

“我沒說。”

“裝。”付己昂冷笑一聲。

“随你怎麼想。”肖酉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