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這會兒已經到了海子邊，馬始終跟他們保持着幾米的距離，但沒有再跑走。

“不用管，馬匹短期脫離隊伍，能自主覓食的話就沒什麼危險。”甜面醬說，“牧民通常有成熟的自我找回機制。”

肖酉安點點頭，小心翼翼試探着往馬面前走去，想伸手摸。

可沒走幾步，那兩匹馬就小跑着離開，然後在不遠處停下。

他愣了愣，不信邪地又往前走了幾步，馬再次跑開了。

他追，馬跑，他停，馬也停，他又追，馬又跑，他停下，馬也跟着停，就這麼來回幾個回合，跑的他都有點火大了，一擡頭，馬還是在海子邊，跟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多新鮮。”甜面醬笑着在一邊用手機錄像，“被遛了一輩子，也是讓它倆嘗到遛人的滋味了。”

“大爺的……”肖酉安氣喘籲籲罵了聲。

那頭黃馬似乎也累了，慢悠悠走到海子邊開始喝水。

而正站在水邊，盯着海子發呆的付己昂離它就兩三步距離。

肖酉安愣住了。

付己昂怎麼又在發呆？

回過神後壓低聲音喊付己昂：“付！”

付己昂回頭看他，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扭頭看了眼。

看見正喝水的黃大爺後明顯怔住了。

“摸摸它！”肖酉安見他下意識要退開，欲哭無淚，“哥！幫我摸一下！”

付己昂看着他，指着正喝水喝得不亦樂乎的黃大爺，表情複雜地做口型：

我？摸它？

肖酉安雙手合十做了個揖，還掏出手機打開錄像對準他。

鏡頭裡的付己昂明顯一臉無語加不情願，皺着眉一攤手：

它随便來一腳我都死了！

肖酉安看懂了，笑得半死。

但還是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給他比了個心。

付己昂瞪了他很久，最終歎了口氣，認命般顫顫巍巍伸出了手。

旁邊棕馬已經看見他的動靜，被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但黃大爺依舊專注喝水，頭都沒擡。

付己昂皺着臉，緩緩把手放在了黃馬脖頸上。

黃馬沒跑。

沒踹他。

也沒動。

付己昂又試探着順了順鬃毛，黃大爺也沒動，隻是甩了甩尾巴。

肖酉安激動得鏡頭都拿不穩了。

“早該想到的。”甜面醬也在一旁舉着手機，“它一開始敢在這麼近的地方喝水，就說明它對付老師沒戒心，不會跑的。”

肖酉安笑着調整焦距，重新去看手機裡的付己昂。

那頭黃馬喝完水擡起了頭，但也沒跑，依然溫順地站在原地任付己昂撫摸。

一人一馬靜立在碧綠的海子前，沖鋒衣的現代感竟絲毫不違和。

肖酉安正拍得起勁，突然想起來一路上都在喊着要看馬的辛桃這會兒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扭頭去找，發現辛桃正站海子另一側揪着葉芷彤的衣袖一言不發。

嘴唇蒼白。

“辛桃？”他一愣，關了手機屏幕。

那頭付己昂也注意到了異樣，最後摸了摸黃馬走過來：“怎麼了？”

辛桃捂着嘴擡眼看了他們倆一眼，低下頭小聲道：“……頭暈想吐。”

“怎麼回事？”肖酉安皺眉，“高反？”

“怎麼可能。”辛桃啞着嗓子反駁，“這條線我早就走過一次，壓根兒沒高反……而且現在連4000都不到，也不算高啊。”

“上次沒事不代表這次沒事。”付己昂說，“要不跟節目組說一聲準備下撤吧。”

辛桃卻扯着葉芷彤的袖子不願動，捂着臉憋了半晌：“怎麼可能，行程5天，哪有第二天就下撤的道理……”

葉芷彤偏頭，擔憂地看着她：“可你現在都……”。

“沒事。”辛桃低下頭，聲音發悶，“緩一會兒估計就好了。”

一行人很快繼續上路，安全起見，隊伍啟程前，他們還是向節目組反映了辛桃的情況。

下到海子末端時，他們遠遠聽到了牧民的口哨聲，看樣子是馬的主人找到附近了。

付己昂還邊走邊遠遠望着身後，看了一會兒又回頭盯着自己的手。

肖酉安也順着看去，隻能看見視野裡逐漸縮小成碧玉的海子。

“這是幹什麼？”他啧了一聲，心裡莫名湧起不爽，“前輩，摸兩下不能給你摸出感情了吧？”

“第一次呢。”付己昂還凝視着自己的攤着的手掌，神情甚至有些溫柔，“以前還沒摸過……高原馬的鬃毛比平原的厚實得多，手感很特别。”

肖酉安實在看不下去，啪一聲把自己的手掌拍在他手心裡。

付己昂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

“我靠。”肖酉安忍不住苦笑，“心都碎了。”

話落扭回頭，握着他往前走了幾步才松手。

穿越牧場，又走上了蜿蜒的濕地河谷，河道細長狹小，要過去就得不斷找淺灘和橋。

接下來的路付己昂倒是不發呆了，隻是每次肖酉安轉頭，都會看見他在皺着眉觀察辛桃。

順着視線看過去，辛桃的臉色真的又比剛才差了幾分，原本最話唠的小姑娘這會兒一言不發，隊伍瞬間沉寂了不少。

按理說穿過濕地河谷，還得再爬升一段距離海拔才會過4000米，但辛桃卻壓根沒堅持到開始爬升，河谷還沒走出去就開始腳步虛浮，扶着路旁的石頭吐了。

“這……真是高反吧？”隊伍原地停下，肖酉安忍不住低聲問。

如果真是高反，現在還沒上4000米反應就這麼大，強撐着上行隻會更加危險。

“不像。”茄子在一旁皺着眉，這還是這次徒步出發後肖酉安第一次見他開口，“隻有嘔吐，缺少頭痛，呼吸困難這種典型症狀。”

“那還繼續嗎？”葉芷彤攥着辛桃的手，扭頭看他，聲音都有點顫。

“茄子。”正在給辛桃喂藥的甜面醬開口，“下撤要多久？”

“最優情況兩個半小時能下到森林公園外圍。”茄子低頭看了眼表，“現在兩點二十九，六點天黑。”

“原地休整半個小時。”甜面醬沉聲道，“沒好轉就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