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興聞言,卻也笑了起來。
肖酉安不動聲色皺了皺眉。他一直覺得李兆興的笑聲聽起來很詭異,跟喘不上氣下一秒就要去死了似的。
笑過之後就是沉默,兩人誰都沒提”取鑰匙”的幌子,也沒人問起那杯說好要喝的茶怎麼沒端上來。
各懷鬼胎的兩人面對面坐着,氣氛劍拔弩張。
“李老師,”肖酉安故作局促地打破沉默,“您一個人住這麼大的莊園,沒有保姆什麼的?不害怕嗎?”
“有客的時候莊園才會有人。”李兆興懶洋洋地陷進沙發靠背裡,“今天本來應該‘沒客’的。”
肖酉安尴尬笑笑,低下頭。
李兆興從身後書架上抽出本書翻起來,肖酉安餘光掃了一眼,發現還是英文原版的,心中暗歎不愧是老戲骨,裝得一手好逼。
翻書聲響了一陣,才聽見李兆興幽幽開口:“我看網上那些人,總營銷你和小昂關系不好呢?”
肖酉安低眉順目,故意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觀衆就愛看這些,您知道的,都是人設罷了。”
“人設?”李兆興眼睛沒從書上移開。
“是……”
“上床了嗎?”
李兆興這露骨的問題來得突然,肖酉安一時沒反應過來,險些咬到舌頭。
他完全沒想到這半隻腳踏進墳墓的老畜生竟然惡俗地如此明目張膽,隻覺得一股怒火直沖腦門,幾乎要一巴掌扇過去。
“怎麼這個表情?”李兆興擡起眼睛,突然一笑,“玩笑罷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不就愛開這種玩笑?”
肖酉安表情凝固,半晌,眼角抽了抽,幹笑兩聲,硬生生将暴怒轉成一個誇張的目瞪口呆表情。
“李老師可……真……夠幽默。”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李兆興沒理他,突然話鋒一轉:“小昂那孩子,我從小帶到大,他現在演戲的很多技巧,都是當時我手把手教的。”
李兆興歎了口氣,看向對面的牆壁:“孩子長大了,就會生出很多原本沒有的想法,給長輩徒增煩惱。”
肖酉安沒接話,順着他目光看向那堵牆,牆上空空如也,隻有深紅色的牆紙,上面反着暗紋。
“你觀察過他的眼睛嗎?”李兆興突然轉頭,眼神直勾勾地看過來。
“啊?”肖酉安一愣,“觀察過……”
“什麼感覺?”
肖酉安低頭,掐了掐手指:“很……好看。”
李兆興笑了起來。
“不止好看,”他猛地湊近肖酉安,聲音沙啞,“那麼黑,那麼深……能把人的魂兒吸進去。”
肖酉安往後仰了仰,幾乎是無法掩飾,厭惡地皺起眉。
“你見過他哭嗎?”李兆興伸手點了點自己眼角,低聲開口,“小昂哭起來,眼尾會泛紅,整個……”
“我見他笑比較多,不好意思了。”肖酉安打斷他,不動聲色地磨了磨後槽牙,“李老師怎麼這麼在意付前輩的長相?身為演員,難道不應該更被關注實力嗎?”
“實力?他是我帶大的,他的實力還用說?”李兆興笑了兩聲,“他十七歲之前所有戲都是我在盯。”
“這孩子小時候不按時吃飯,總容易生病,體質都比别人弱,”李兆興眯了眯眼睛,呼吸突然變得粗重,“有次拍淋雨戲,襯衫就這麼濕漉漉貼在身上……”
“李老師……”肖酉安臉已經徹底沉了下來,瞪着他一字一句道,“請自重。”
李兆興卻不為所動,仍沉醉在自己龌龊的意淫中:“導演喊咔了他還在發抖,我就用毯子把他裹起來……”
“李兆興!”肖酉安猛地站起身,“你他媽耳聾嗎?”
“你知道他的皮膚白,但是你知不知道,他皮膚嫩得要命,”李兆興也跟着站起身,挑釁似的逼近他,“一用力就會留下紅痕,當時我把毯子一扯開……真是,啧啧啧……”
肖酉安雙目赤紅,幾乎把後槽牙磨碎,踉跄往後退去,卻撞上了身後放在矮櫃上的花瓶,瓷器搖搖欲墜,他下意識伸手接住了。
李兆興冷笑一聲,還想逼近,手機鈴聲卻猛地炸響。
他沒動,就這麼直勾勾盯着肖酉安,緩緩将手機舉到耳邊:“說。”
房間太安靜了,肖酉安甚至能聽到電話那頭慌亂的聲音。
“李老師,肖酉安下場轉發了付己昂那條長文!現在微博都爆了!根本壓不下去,怎麼辦?!”
李兆興一眯眼,眼神仿佛要生出刺來:“繼續壓。”
“不行啊,您上次在化妝間抓到的那個……也下場了,警方那邊都……”
“那個哭哭啼啼的小東西?”李兆興一舔嘴唇,“我記得他哭的比付己昂慘多了,褲子都提不上。”
那頭的人又說了什麼,肖酉安聽不太真切了,李兆興卻突然一笑:“那沒辦法了,既然我逃不了法網,那就隻能在最後時光,好好享受一把了。”
這話讓肖酉安渾身的血液驟然凝固,他一皺眉,還沒張口,就聽李兆興那頭沉聲道:“現在把付己昂給我帶來市南。”
李兆興慢悠悠挂掉電話,伸手繼續戳着手機,看向肖酉安:
“……小看你了,我還以為你會保全自己不下場呢。”
“你的經紀公司估計要瘋了吧?有想過逞英雄的後果嗎?”
肖酉安瞪着他,血腥味開始在嘴裡蔓延。
“但那又怎樣?”李兆興微微一笑,“你還能幹什麼?肖酉安?”
肖酉安咬着牙,隻覺得腦子嗡嗡響,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能感覺到的隻有手中冰冷的陶瓷花瓶。
還有幾乎無法抑制的怒火。
那頭李兆興卻已經陶醉地閉上眼睛,聲音低沉,輕輕舔了舔嘴唇:“我已經等不及要嘗嘗付己昂的滋味了。不如我們一起——”
“砰!”
陶瓷碎片在李兆興脖頸碎裂,發出巨響,毫無預料的李兆興應聲倒地。
忍無可忍的肖酉安握着剩下的半個瓶口,喘着氣,居高臨下看着倒在地上的失去意識的人。
“我還能幹你。”他把花瓶一甩,又猛地踹了一腳李兆興,冷聲道,“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