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無用的願望，這是一個可笑的願望，無人能夠證實死後的世界是否已經改變，即便他們發現了，可能也沒有辦法讓其他人得知。

從一開始，他便沒有成功履行自己的諾言，他将自己的第一個願望送給了世上所有的生命，就像神明将自己的生命獻給了這個祂曾深愛過的人世間。

為什麼？為什麼？這有何意義？這個世間是如此糟糕，你不也曾于這樣令人憎惡的世間，度過了一場恒長久遠的噩夢嗎？

你身上背負着的期待，你身上背負着的命運，你身上加注着的視線，不都足以成為一份憎惡的借口嗎？

你不也曾訴說過，那小小的心之木啊，是也你自己無比寶貴、無可替代的生命啊，即便它如此繁多，有整整十八個，可你不也不願将它贈予世上的那些人兒嗎？

“如果最後，你許下的願望無人知曉，如果最後，你的祈禱最後終将被絕望的海潮颠覆，那麼……你會後悔自己此刻許下的這一份宏大的願望嗎？”

當赤紅的果實消散在自己的手中，玻璃鳥兒便聽到了風信子花的問詢。他還有那麼點怔愣，還不太有生命的十八分之一就這樣消失的實感，但是當他對上風信子花的目光時，鳥兒的嘴角卻仍是不由自主地上揚：

“說不後悔，肯定是不可能的吧。”

他擡起自己的手，高高的，高高地舉起，透過朦胧稀疏的月光，碎裂的星點落在那鳥兒的臉上，像是一層鍍上了月白的銀：

“但是啊，我應當也無愧于心吧，這份願望是為了我自己而許下，我想要在某一日，在這具身軀消散成一捧無人在意的黃土後，我的靈魂也仍然能夠重新看見這令我憎惡的人世間。”

“既然憎惡，又為什麼還要再這樣一遍一遍地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