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現在有了一顆怪物的心髒,我還會害怕嗎?”
——會的……我想會的。
“為什麼呢?怪物的心髒不會感到疼痛,不會讓我想要哭個不停,它隻會一直、一——直跳動着,那我還會怕什麼呢?”
——可能,是日積月累的孤獨吧。
“什麼?”
——不……不,沒什麼,你——說的很對。
……
雪簌簌的下着,下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那一隻脆弱的玻璃鳥兒都快要忘記了,家的方向在哪裡,眼前隻剩下重複的街道,與一片茫茫的淨白。
走着,走着,呼出的氣在空中凝結成白色的霧,走着,走着身側的風信花仍然牽着自己的手,好像那過去每每夜時都會有的安慰,不曾放開過哪怕一次,忽的,鳥兒停下了腳步,看着漫天的白茫茫,聲音似乎都要埋在寒涼的雪裡:
“他會怎麼樣呢?”
說的,應該是剛剛的那個人兒吧。風信子花想着,他抱着這一個迷茫的少年,手掌順着他的背脊一路上滑到腦袋,就像那些人說的那樣,他應該給予迷茫的孩子一點點指引——
——他會好好的,不要再管了,現在啊,你隻要回家睡上一覺,然後把這些事兒全部都忘記了,之後,還得做作業,周末兩天還有補習班要上呢!
應該這樣說嗎?這樣,似乎也就是他們給予的愛吧,玻璃鳥兒想要一份修補自己的愛,那麼自己應當這樣給予他。
應當……這樣給予他……
沒來由的,風信花竟感到了一份莫名而來的迷茫,懷裡的人兒早已經凍得冰涼,心跳的鼓動一聲一聲,像是敲在自己的鼓膜,敲在神經。
這份給予是愛,可是……為什麼?他又隻能悲哀的被蒙在鼓裡,連死亡的真相……也許都隻能在某一天的新聞中得知呢?
痛苦的真相,還是不必在意的謊言,似乎所有人都明白應當選些什麼,可風信子花卻少有地掙紮了片刻,他的目光散在這一片白茫茫的雪裡,最後又聚焦在鳥兒的發旋——
——如果不說,他還會面臨什麼?
——如果說了,他又會面臨什麼?
他不知道,很顯然,他不知道未來的結果,所以,風信子先生隻能沉默,隻有不時略過的風吹來了幾片哀涼的雪,像是在哭,像是在泣……
“他死了嗎?”
鳥兒從風信子的懷抱中探出了頭,墨池般深邃的瞳中映着無邊無際的白,他說着,說着已經到來的真相。那人兒太瘦,那人兒的手甚至還打着顫,可能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安安穩穩地睡上過一覺——
他會在雪裡安安穩穩的做個好夢嗎?
“他會像我許下的願望那樣,走入輪回嗎?”
隻有人才能夠祈禱,隻有人才能夠許願,可是卻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明白,自己的願望是否能夠真真正正的被那小小的心之木實現,就像那隻走入了夢中的貓兒,就像誰也不知道是否成真的“輪回”。
鳥兒沒有期待一個回答,他隻是看着陪伴自己的風信花,許久,他喃喃出一句簡短的話兒:“這樣啊。”
他似乎已經明白了沉默背後的真相。
忽的,鳥兒轉過了身,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腳印一個一個,沒過多久,便又覆上了一層白色的雪:
“應該去救救他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