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現在已是籠中困獸,甯向晚的槍指着他的眉心,顧雲舒的解剖刀拿着正對着他。
兩人合力配合相互對視了一眼,顧雲舒朝着她點了下頭,甯向晚立刻知會了顧雲舒的意思。
她們雙管齊下正要拿下這垂死掙紮的肖恩。
豈料,這垂死掙紮穿的人模狗樣的肖恩,他的肌肉突然繃緊如鋼鐵。
肖恩驟然一聲大吼撞向甯向晚肩頭,趁着她踉跄後退之際,他從别墅客廳桌上的一個箱子裡迅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微型□□。
“甯隊長,嘗嘗□□的滋味吧,哈哈哈哈!”肖恩狂笑不已,然後一甩。
磷火在地毯上爆開的瞬間,甯向晚瞳孔裡映出驚吓過渡、眸色中皆是煉獄般的橙紅。
她的耳中炸響彈片橫飛的尖嘯,腦海之中突然泛起灼燒般的痛覺。
甯向晚的ptsd應激障礙在這個時候不應景的發作了。
“向晚!”顧雲舒的解剖刀劃破肖恩袖口的刹那間,同時喊出了她的名字。
顧雲舒看見甯向晚握槍的手劇烈顫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肖恩想趁機将滲着钌-106的鋼筆尖捅向顧雲舒咽喉,筆帽撞在解剖刀上迸發出火星。
藍紫色毒液順着刀刃滴落,在地面蝕出滋滋白煙。
甯向晚咬碎舌尖強迫自己聚焦,卻看見肖恩身後的火焰幻化成母親趙晚吟的模樣。
肖恩身後的那片橙紅熱浪中,甯向晚的視網膜開始變得渙散,母親趙晚吟的模樣突然清晰起來。
小時候的甯向晚身體不太好,母親趙晚吟總會逼着她吃一些中藥來調理身體。
甯向晚捏着陶瓷湯匙,盯着碗裡深褐色的藥汁皺起眉頭,藥汁還沒到嘴邊,就能聽到她嘴裡喊着苦。
中藥特有的苦味混着陳皮香飄來,她往後縮着小皮鞋,腳後跟蹭到實木地闆上的小熊貼紙。
那是她記憶中的童年和母親一起貼的,此刻小熊的笑臉已然變得泛黃不堪,它的那張殘缺的笑容被藥碗的陰影處覆蓋。
“向晚乖,喝了藥才能長高高。”趙晚吟端着藥碗坐在藤椅上,瓷勺在碗裡輕輕攪動。
甯向晚蜷在沙發角落,把臉埋進小熊玩偶的耳朵裡,隻露出一隻眼睛。
她早瞄見媽媽衣服口袋裡鼓囊囊的。
甯向晚悶聲抗議,她的腳尖卻偷偷勾住沙發底下的椰子糖紙團,說道:“我不要喝……昨天喝了藥,今天課間跑操時肚子咕噜咕噜叫,昕柔都笑我是中藥小鼓!”
話音剛落,甯向晚的肚子竟像配合似的響了一聲,惹得趙晚吟輕笑着搖頭。
母親伸手戳了戳她鼓起來的腮幫,故意把藥碗舉高,笑道:“我們向晚以後要當警花的,警花可不能被一碗中藥難倒呀。”
甯向晚探出腦袋,盯着趙晚昕說道:“那我要看媽媽喝一口!”
趙晚吟挑眉,她走向客廳接着從櫥櫃裡拿出個小玻璃杯,倒了杯藥液。
兩人鼻尖對着鼻尖坐下,趙晚吟先抿了一口。
她故意皺起眉頭,逗得甯向晚眼睛彎彎,說道:“媽媽像小狗狗!”
“那警花小姐請?”趙晚吟忍着笑把碗遞過去。
甯向晚捏着鼻子喝了一大口,苦得整張臉皺成包子。
趙晚吟說着獎勵甯向晚吃椰子糖。
她拿着糖盒掰開,兩顆椰子糖滾進掌心。
甯向晚把一顆塞進媽媽嘴裡,自己含着另一顆。
“明天還要喝嗎?”甯向晚含糊不清地問,腮幫鼓得像小倉鼠。
趙晚吟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劉海,蹭過她嘴角的藥漬,說道:“喝到向晚能一口氣跑完八百米為止。”
甯向晚聞言瞪大眼,糖球在嘴裡轉了個圈,開口道:“那媽媽要每天陪我跑!”
甯向晚回想起自己那顆塞進母親嘴裡的椰子糖,突然咯咯笑起來。
多年後,甯向晚在緬北叢林執行任務,她摸着口袋裡的椰子糖,想起母親逼她喝藥的場景。
此時此刻,甯向晚身處在幻覺中。
幻覺蠶食記憶的火焰爬上母親肩頭,将母親的模樣灼出焦洞。
趙晚昕笑着攤開掌心,裡面躺着甯向晚小時候偷藏的椰子糖。
“媽……”甯向晚的槍口低垂,眼前閃過趙晚吟的模樣。
“别碰她!”顧雲舒的怒吼撕裂聲音,撕開了甯向晚沉浸在幻覺中的繭。
甯向晚猛然驚醒,看見肖恩的鋼筆尖距離顧雲舒咽喉近在咫尺。
母親的幻影正被火焰吞噬,她仿佛看見趙晚昕的嘴唇一張一合,嘴型正是“活下去”……
甯向晚停頓在原地,攥緊了配槍。
她使出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扣動扳機的瞬間,子彈擦着肖恩耳際鑽進牆裡,帶出的殘屑劃破他臉頰,瞬間碎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