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随後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楚喬的衣擺不甚掃過桌面,碰倒了那隻印着椰子樹圖案的馬克杯。
那是多年前妹妹楚凝送她的生日禮物。
她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接着順道拿過桌上的玻璃茶壺往杯中傾倒洋甘菊茶。
沉木香的香薰機正咕嘟冒泡,煙霧缭繞中,她盯着袅袅上升的水汽輕笑出聲。
楚喬的指尖劃過尋人啟事上幼女攥着椰子糖的畫面,楚凝與楚晚幾乎長的不相上下。
她們兩個人的眉眼在楚喬的記憶裡重疊,楚喬将紙張塞進診療櫃的抽屜裡。
她的聲音裡帶着偏執的節奏,喃喃自語道:“姐姐的生命裡隻剩下你了,晚晚。”
楚喬接着把診室的光線被調至最暗,坐到了大廳的沙發。
楚喬舌尖抵着下唇,突然回味起那天擦過甯向晚指尖血味時的甜腥氣。
她的指腹無意識摩挲着自己的唇角,說道:“秦澤那家夥,骨髓排異反應該更劇烈些才對。”
她晃了晃杯中漸冷的茶水,林坤接着發來的信息還亮在手機屏幕:“我把屍油膏已摻進和合符,等着他咳血頻率該增加了。”
楚喬回複的指尖停在半空,輕笑出聲。
秦澤以為換了骨髓就能續命,卻不知每次按摩時滲入皮膚的精油、心理咨詢時喝下的安神茶,全是催命符。
她起身走向洗手間,楚喬的雙手擱置在洗漱台邊停頓了一下。
她對着鏡中的自己挑眉,指尖劃過鏡面裡蒼白的臉頰,邪魅一笑說道:“據說秦獸要保釋了?那就讓他兒子先去黃泉鋪路。”
記憶裡霧島的海浪聲突然清晰起來,母父海難身亡那日,楚凝攥着她的手說姐姐别怕。
如今這雙手卻要沾滿鮮血。
她突然咬住自己的食指關節,直到嘗到鐵鏽味才松開。
她已經失去一個妹妹了,另一個妹妹她不能再失去。
楚喬望着鏡中瞳孔泛起的紅血絲低笑一聲說道:“我有錯嗎?我作為一個姐姐不過是想把弄丢的都搶回來罷了。”
楚喬将冷茶一飲而盡,瓷杯重重磕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翻開甯向晚的病曆夾,接着在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診斷欄處挺下,用紅筆重重圈出下一次催眠治療:四天後。
那時秦澤該收到林坤的和合符了,正好讓他在幻覺裡,親手掐斷自己最後一絲生機。
她對着空氣呢喃,指尖劃過尋人啟事上的報紙道:“晚晚,姐姐一定會治好你,還要用秦澤的命來換凝凝的命。”
香薰機的沉木香突然變得刺鼻,她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卻溢出壓抑的笑聲。
楚喬瞬間覺得自己像極了秦澤每次咳血時,那副既痛苦又貪婪的模樣。
楚喬的指尖摩挲着尋人啟事上楚晚攥着椰子糖的照片,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出陌生号碼的消息:“楚醫生,我有個朋友需要心理咨詢。”
她盯着發信人ID輕笑,回撥過去的瞬間,聽筒裡炸開姜昕柔焦急的嗓音。
背景音裡還混着玻璃酒杯碰撞的脆響,姜昕柔顯然是在秦照含的清吧。
姜昕柔壓低聲音,說道:“楚醫生,您那兒能加急預約嗎?我這朋友被網暴得厲害,整個人都快垮了。”
姜昕柔熟悉的聲音傳來,楚喬想起來了這個人。
她是甯向晚的朋友,來過一次。
楚喬的目光落在明天預約名單的安排表上,她故意拖長語調說道:“姜小姐,我們上次在店裡見過吧?當然可以。您朋友具體什麼症狀?”
電話那頭傳來玻璃杯放下的聲響,姜昕柔歎了口氣:“她寫個小說被人開盒網暴了,現在整天把自己鎖起來,說有人在監控她。明天我帶她來面診,您什麼時候方便?”
楚喬的指尖劃過預約表,特意把下午兩點的時段空出來:“姜小姐,那我們就約道明天下午兩點。我等你們。”
姜昕柔如釋重負的語氣透過聽筒傳來,說道:“太好了,謝謝楚醫生!我們明天見!”
香薰機噴灑的沉木香突然變得甜膩,楚喬拿過桌上的洋甘菊茶輕抿了幾口下咽。
楚喬用紅筆在預約表上圈出明天下午兩點,筆尖劃破紙面的聲響裡,透着一股近乎貪婪的快意。
秦照含的抑郁症來得正是時候,剛好能讓她以心理醫生的身份接近甯向晚的朋友,她就能堂而皇之地介入甯向晚的生活。
她對着空氣呢喃,指尖劃過甯向晚攥着椰子糖的照片,說道:“晚晚,姐姐會保護好你。如果有人欺負你,等我揪出來,一個一個,慢慢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