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離開九公主偏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楊天權除了每日的課業外就是在京中走走晃晃,已經有不少時日未見過九公主。
一日算學結束,正是晌午。
夫子走後,楊天權正欲挂上毛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與往常一樣,身旁的世家子弟依舊是聚集在一起,時不時朝她指指點點,楊天權絲毫不在意他們的動作,看了一眼窗外後,起身欲要離開,卻被一位公子攔下。
楊天權還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全了這裡的世家子弟,她冷眸看着攔住自己的柳公子,淡聲道。
“柳公子有何要緊之事?”
柳公子的父親乃是當朝太尉的親弟弟,托了這層關系在京中橫行霸道,奢靡至極,楊天權對着柳玉調笑的目光,像一譚死水般波瀾不驚。
“沒什麼大事,不過楊兄,今日午時我們打算去鸢雨樓擺席,楊兄能否賞個臉來參加一下?”柳玉話畢笑着沖她挑了挑頭,像是為了應景般,他身後的世家子弟皆是哄堂大笑,好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楊天權雖說心裡煩躁,但面上仍然是一副冷淡的樣子,本想拒絕,一個念頭卻在腦海裡閃過。
鸢雨樓,全京城最大的酒樓,而這酒樓便是消息傳播最為快速的地方。
楊天權的内心起了掙紮,她垂眸思索了一會兒。
須臾,她才應道:“好。”
似乎在柳玉意料之外,楊天權見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空白,似是不敢置信,随後柳玉又回到了原先放蕩的樣子,拍了拍楊天權的肩膀,回頭沖着那些世家子弟道。
“我就說罷,楊兄怎麼會拒絕我呢!哈哈哈哈......”
楊天權心下了然,怕又是這群世家子弟之間的玩鬧,許是自以為她生性涼薄不近人情趕着來套她了。
柳玉笑完了回頭,對上楊天權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頓了一下,随即繼續道:“那便如此罷,楊兄既然答應了可就不許反悔了。”
“那般煙花之地,楊兄怕不是去也沒有去過?”他又湊近了些許,暢笑道。
他身後的那些世家子弟也跟着笑了起來,像是在嘲笑着楊天權的孤陋寡聞一般。
楊天權的眼神裡終于閃過一絲煩躁,但仍舊是轉瞬即逝,這倒是讓離她最近的柳玉恍惚了。
說到底他們也不是很願意邀請這麼一個不近風情的書呆子,不過就是每次出行時都不爽能在各處各地,甚至是犄角旮旯裡都能聽到有女流仰慕這位傳說中,似有“天人之姿”的離平公子。
柳玉笑着回到了人群中間,神色突變,方才的要好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厭惡的撇了一眼不遠處正在發呆的離平公子。
什麼天人之姿,什麼清冷孤傲,今日他就偏要見見這離平公子的真性。
想罷,柳玉一甩手帶着一幫人先行離開,衆人走到書院外,笑鬧着各自上了各自的馬車,楊天權在自家的馬車前躊躇很久,思考着要不要上去。
馬車前牽着馬繩的未攬見此笑道:“公子,怎麼不上馬車?”
眼見前面已有不少馬車已經駛去,楊天權看了一眼窗棱上的墜玉,偏頭看向馬車頭問未攬道:“不是交代過你将這些配飾換掉的嗎?”
未攬有些委屈,道:“去了啊!但是人家就是不給換......說是公子的馬車,怕是這全京城的人都不敢動。”
“為什麼?”楊天權走到了前面,看着未攬,惱道。
未攬有些不好說,扣了扣手,支支吾吾道。
“那工匠說,要是拆了這個東西,那全京城的女子就會把他的鋪子砸了,不合算。”
楊天權聽愣了,随後聽到身旁的馬車裡傳出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她都有些無奈了回頭望去,那馬車裡的公子在藏青色的垂簾後帶着笑意道。
“若是楊公子不嫌棄,可否與在下同乘?”
那公子倒是說的很委婉了,讓人聽着舒服,楊天權也順着他的台階下。
“那便多謝公子了。”說罷,楊天權提起下擺上了馬車,挑開藏青色的簾子,與馬車裡的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坐了進去。
未攬見自家主子離開,忙跳下了‘紅鶴封窗’的馬車,擠到了旁邊藏青色的馬夫位置上,與那家的馬夫對視一眼笑了,那馬夫見這人毫無邊界要趕他下車,哪知身後那公子又開口道。
“無事,你便讓他坐吧。”又是忍着笑道。
楊天權坐在左邊,馬車廂裡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那公子生的一副好桃花眼,眸裡風情萬千,眼角綴着一點痣,為這風情添上一絲妩媚,他嘴角向上,手裡抱着一鼎小手爐,此時正笑意滿滿的看着她。
那公子道:“在下溫不由,見過離平公子。”
楊天權道:“客氣。”
溫不由,其父是偕澤國商賈大家,一心隻為謀取錢财,而他是家中長子,生性聰穎明辨是非,其次有一妹,妾室所生。
楊天權有聽過溫家長子少年成才善于謀略的傳聞,若能收入囊中,必成大氣。
為此,她多看了幾眼面前的人。
溫不由依舊笑着,他道:“方才并非取笑楊公子,隻是在下覺得頗為有趣,公子如此受歡迎,若是換為他人巴不得行于這路上受人歡呼呢。”
楊天權搖了搖頭,平淡道:“要那般熱鬧做什麼,不如平平淡淡的。”
溫不由的目光裡帶上了些許欣賞,外面應當是進京了,隔着厚厚的垂簾楊天權都還能聽到外面的叫賣聲,一種特屬于長安街的聲音。
此時,外面開始嘈雜了起來。
楊天權有些疑惑,側了側身子聽着外面的動靜。
“是不由公子的馬車!”
一陣喧鬧傳來。
溫不由依舊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像是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響,楊天權淡淡的看着他道。
楊天權:“沒想到,不由公子也是這麼受歡迎。”
溫不由終于變幻了神色,他眼裡閃着亮光,看着楊天權,笑道:“自然,畢竟我沒有柳公子那般的臭名。”
楊天權嘴角也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她道:“溫公子,也是被柳公子‘請’過來的?”
“不然誰會來這種地方呢,不如書院清淨。”溫不由搖了搖頭,歎道。
說着,他用手挑起了那垂簾的一角,向外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密密麻麻占滿了人,索幸道路上沒有人站着。
溫不由收回了手,對着楊天權道:“可能要委屈一下公子了。”
話音未落,楊天權就聽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句。
“那馬夫是未攬!楊公子竟然與溫公子同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