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權身為常年久居邊地的離平“世子”,自然是不知道這京中天子的冬遊是有多麼華貴。
但根據她眼前所見的景象來說,看起來似乎并不是有那麼的……高不可攀。
楊天權先前雖有聽說過萬樂苑盛傳這天下的美名,但自然是礙于身份不可親眼所見。
但現如今時過境遷,楊天權也終于是有機會能來到這個除了天子之外少有人生氣的地方。
她沉默的站在光秃秃的樹木旁邊,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楊天權一時竟不知道終究是這風冷還是她的心更冷。
這滄永皇家總是會說些騙人的語句。
永治帝手上着着一個适中的手爐,站在這夜色中朝着天空不知道看些什麼,周圍站滿了随他而來的世家子弟還有另外八個公主。
幾十個人浩浩蕩蕩布滿了這萬樂苑的前院,隻可惜天子未動,其他人也并不敢有所行動。
楊天權站在人群的最外圍,她往後退了幾步,盡量縮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既是與天子同遊,未攬自然是不能跟上的。
這就導緻楊天權在幾十個人中找不到一個自己熟悉的人。
她的目光在前方遊走,忽然撇到了左前方不遠處身着豔麗華貴的公主們。
剛才路過粉鋪莊時,柳萬殊終究還是信不過楊天權的話,半路讓馬夫停下自己倒是中途先行下車,說是去找妝婆,不過直到現在楊天權還未看到她的身影。
莫不是不想見到生父,不敢來了?
楊天權心裡猜測道。
這萬樂苑宛如深林裡的山洞,既黑暗又聽不到任何聲響,況且搭上了這麼個天子,這幾十個人隻有受冷受凍的份兒。
楊天權忽而感到周身仿佛像是被霜雪包圍,冷得直打寒顫,一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要來遭這個罪。
況且自己還将來時唯一攜帶的狐裘借給了九公主。
失策。
楊天權皺眉,心道。
永治帝似乎毫不在意身後還有這麼多人跟着自己受凍,轉頭便吩咐了幾個親衛從暗夜中拉出幾輛破舊的船隻。
那船身歪歪斜斜,甚至還有發黴的痕迹,十幾隻中型木船,就這麼被擺在了湖面上,一時,原本偌大的湖面瞬間就縮小了不少面積。
不光是楊天權,同行的世家子弟與公主皆是一臉詫異,絲毫不明白他要做些什麼。
但,但凡在這城中待過有些時日的,無一不知道當今這天子在朝中度日如年,雖貴為一國之主,但卻半分實權也沒有,整日宛如得了失心瘋般行事詭異讓人捉摸不透。
永治帝神色似乎有些驚奇,他略一甩袖。
那拉船的親衛首領就從人群中揪出來了一個人。
那少年長發微卷,背上背着那把獵弓,正是當時射下大鷹的西北質子。
袴爾岚。
袴爾岚神色懵懂,一臉不解的被推到天子面前,手上不禁攥緊了自己的那把弓箭,雖說是射藝高超,但看起來也不過才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面上的神情一絲不露的表現了出來。
隻可惜命運多舛讓他如此早的就離開了西北,隻身一人遠赴異國他鄉。
袴爾岚的臉上不見當時射下大鷹的喜色,反而被錯愕和害怕占據,那親衛首領比他高出了一個頭不止,将他從兩位世家子弟的中間像提小雞一樣提了出來,扔在了其中一條破舊船的前面。
“袴少主,請。”念他還是西北唯一的繼承人,親衛還是鄭重的喚了他一聲。
雖然沒有多餘的動作,但在眼下的場面,想必他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讓袴爾岚去試探這舊船還能不能坐人。
這冰冷刺骨的冬風,就連楊天權也不敢想象若是掉了下去不幸染了風寒,那可真得是沒有十天半個月好不起來。
況且連帶上他的身份,很難不讓人多想。
袴爾岚雖性子剛烈,但該做的,不該做的,關乎到自己族人的性命的,他心裡還是一清二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