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博士上前，用虹膜刷開了實驗室門，率先走了進去。

見狀馮遠連忙跟上，解釋道：“這幾個月以來，我們已經運用了各種方法對實驗體進行刺激，實驗體的精神力依舊為零，精神活動根本沒有，與其說他是在沉眠，不如，不如說他......他是死了。”馮遠從側面悄咪咪瞅了一眼博士的臉色，博士肉眼可見的不太好看。

畢竟這确實十分讓身體日漸衰弱的博士萬分沮喪，年輕力壯的少年不會明白日漸蒼老的暮年之人的感受。那是從第一次感受到秋意的深重開始的，原來風不僅能帶來涼爽，更能帶來刺骨的寒意。

馮遠也非常無奈，十年前，博士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個年輕男孩，經過骨骼測試大約隻有八九歲的樣子。當時他處于昏迷狀态之下，氣息奄奄。

但經過儀器檢驗，這個男孩竟然擁有有史以來人類檢測的最高精神力量，儀器上的數字高的吓人，即便是十年後的今天，人類對精神力的認識和掌控已經有了很大進步的今天，這個數值依舊沒有被突破。

馮遠永遠記得那天的博士，當時初入研究室的他，仍然将博士當做“救世主”般的存在，覺得人類世界“永生”的鑰匙就掌握在這位精神研究泰鬥的手中，因此也格外留意自己心中偶像的一舉一動。

他記得，當博士看到數字的時候，呼吸加重，雙目充血，喘息聲在銀針落地可聞的實驗室裡突兀得很。那像是兇惡的豺豹餓了整整一個月看見一隻受傷後無法站立的羚羊的樣子，兇狠的殺意與盡在掌握的狂喜交織在他布滿褶皺的臉上，晦暗不明。

當天檢測完成後，這個年輕男孩，或者說一号實驗體莫名其妙就此陷入沉眠，精神力也重歸于無，好像那些數字隻是一場幻覺。博士也因此勃然大怒，下令無論用何種手段都要将實驗體的精神力量激發出來，用作人類“理想國”構建的基石。

馮遠當時心裡有些忐忑，這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完全違背帝國的相關法律，一旦被發現，就算是博士這樣擁有至高帝國榮譽的人一樣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更别說自己了。雖然這是他研究領域内崇敬的神，但這并不意味着馮遠是個盲目的人，相反他知道法律的紅線是任何人都不能夠侵犯的，倫理的考量也拉扯着馮遠的心。再者，這個孩子畢竟才八歲！

誰知，第二天，博士就送來了最高機關負責人的實驗許可證明，盡管心中依舊忐忑，馮遠也隻能硬着頭皮上了，特級實驗室的助理職位，他不做，有的是人願意頂替。

這一做，就是十年之久，馮遠親眼看着這個小小少年，一天天在基因的催促下成長成為十八歲的年輕小夥，雖然他不言不語，也沒有意識，但日複一日的相處中，馮遠實在是沒辦法不産生一絲一毫的恻隐之心，與其天天被像物件一樣對待，還不如一了百了。

“哼”，博士輕輕哼笑，“馮助理，注意你的身份。還有，死了？不可能，他不可能死，隻要他是......”沉吟一會兒，博士蓦然間握緊拳頭，緩緩開口道，“給他注射一型幹擾劑。”

馮遠瞬間瞪大了眼，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博士，一型幹擾劑的含量太高了，我怕他承受不住，您看要不還是從三型開始，含量低，副作用也小，畢竟他是唯一一個......”馮遠在博士越發鋒利的眼神中漸漸止住了話語，最後答了一個“是”，就往藥劑保險櫃走去，很快取回了一隻很小的玻璃瓶，透明的瓶體中，竟然是十分美麗的金色液體，在實驗室的燈光下反射出耀眼光芒。

博士站在原地，雙眼仍然緊緊盯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一字一頓道：“我看着你注射。”

馮遠捏緊了手中的幹擾劑，回道：“是。”馮遠前往操作台，解鎖操作台後，将安瓶插入導管口，很快，那一段金色的藥劑便被運送到不遠處的大型圓柱體中，藍色的營養液與金色的藥劑混合，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傾斜而下一縷晨光，美好安甯，浸泡在海洋中的少年，仍然一動未動，鍊接着他的檢測儀器平穩運行，十幾分鐘過去了。

正當馮遠打算報告實驗失敗時，“滴——”監測儀器響起了尖銳的蜂鳴聲。

“博士，他的，實驗體的體征！”還未等博士下令，馮遠已經率先按下了中止按鈕，很快，大型圓柱體中被金色藥劑污染的營養液被替換成更加純粹的藍色。

“馮遠！你瘋了！我讓你停止實驗了嗎？”

博士話未說完，“砰！”電力中斷使得本來明亮如白晝的實驗室區域陷入黑暗，一呼一吸之間，備用電源就緊急開啟，接替了主電源，為必要的實驗設備進行供電，當然也包括一号實驗體所在的實驗室，幽弱的光芒次第亮起。

人的精神力雖然進化，但是眼睛的明适應、暗适應并未得到更好的進化，因此，在短暫的黑暗後，備用電源接通後的圓柱形封存罐内的景象更加清晰地呈現在兩人面前，一切都那麼安靜，安靜地讓人害怕。

博士立馬回頭讓馮遠去查看一下供電情況，卻發現馮遠大張着嘴，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罐内那個無聲無息的年輕生命體，半響，嘴唇顫抖着吐出幾個字，“他剛才好像，好像，睜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