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番隊的走廊上傳來一聲怒吼:“什麼情況?!”
秋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視線裡是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少女正怒氣沖沖地瞪着她。
“诶…你是……誰?”她扭頭看着陌生的環境,宿醉帶來的眩暈感讓她眼前發花,“我在哪?”
“我還沒問你是誰呢!”日世裡一腳踢開腳邊的酒瓶,嫌棄地皺起鼻子,“隊長真是的,什麼人都往隊裡帶!”
秋水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隐約記得昨晚在小酒館偶遇了曳舟,吃了不少東西,然後又抱着酒壇喝了個痛快。
至于之後是怎麼來到十二番隊的……她完全想不起來了。
日世裡揪着後領将她拖了出去:“酒鬼不要進十二番隊!”
“砰!”
門在身後重重關上,揚起一陣灰塵。
秋水如破布娃娃般跌坐在青石闆上,她踉跄着站穩,看着緊閉的隊舍大門:“小氣....明明昨晚桐生隊長還請我吃鳗魚飯......”
八番隊的櫻樹在風中搖曳,花瓣裹挾着瀞靈庭特有的涼意。
京樂懶散地倚在樹下,從鬥笠邊緣窺見那道搖搖欲墜的身影,銀發纏着不知哪順來的酒壇紅繩。
“京樂隊長。”秋水遠遠喊了一聲,聲音裡帶着喝醉後的慵懶。
“哎呀呀,這不是連喝酒都要騙我兌水的壞孩子嗎?”他懶洋洋地支起半邊身子,“林野君可是把我這翻了個底朝天,秋水醬要是在我這破地方醉倒,我可沒法跟他交代啊~”
“不要告訴他我來過,”她歪着頭,銀發在風中飄揚,“咱們…要不要去喝一壺?”
“求之不——”
京樂嘴角的笑意還未漾開,就被莉莎的卷宗砸回了喉嚨。
“隊長今日要批閱報告。”莉莎将卷宗柄抵住秋水的腰側,“酒鬼請回。”
京樂捂着被砸疼的額頭,委屈地嘟囔:“莉莎醬好過分...”
秋水搖搖晃晃地走了,背影在櫻花雨中顯得格外單薄。
莉莎攥緊卷宗,瞪了京樂一眼:“隊長,是你教她喝酒的嗎?”
他攤了攤手,笑得一臉無辜:“哎呀呀,莉莎醬可别冤枉我啊。”
“她之前可不是這樣,不是隊長教唆,又怎會突然嗜酒如命?”
京樂擡手接住飄落的櫻瓣,指尖輕輕一撚,花瓣便化作星屑般的粉末:“她的心結藏在心底,無人能窺見分毫。”
他笑着将碎屑撒向風中,“不過你該慶幸,如今她醉後找的是酒...”
“聽說了嗎?那個前副隊長好像是叛逃…”
“她又喝醉了…”
竊竊私語飄到巷口就斷了。
沒人能預料失蹤幾十年的秋水會突然回來,更沒人能想到曾經滴酒不沾的她,如今整日抱着酒壺,在隊舍的屋頂上醉卧看雲。
晨光穿透薄霧,将隊舍屋頂的瓦片鍍上一層金邊。
秋水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酒壇從屋頂滾落,在京樂腳邊摔得粉碎。
“哎呀呀~”京樂壓了壓鬥笠,酒液正巧在他草鞋前濺成一朵花,“這可是上等的……”
“早啊~隊長大人。”秋水支着下巴,眯着醉眼打招呼,“要來一杯——”
風突然改變了方向。
相鄰屋脊上,那個總在實驗室熬出黑眼圈的笨蛋,正用食指撓着臉頰傻笑。
“秋水,你終于回來了。”
她喉嚨突然發緊,那些在腦海中排練了無數次的台詞,此刻全都化作了空白。
“怎麼?”浦原向前一步,木屐踩碎了一片青瓦,“不想見我?”他故意拖長的尾音裡帶着她最熟悉的那種調侃,“還是單純地在驚訝我居然能找到這裡?”
“誰、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跟蹤我?!”秋水猛地别過臉。
“哈?怎麼會呢~我可是問了好多人才找到這裡的。”
“找我幹嘛?”
“自然是來看看你。”浦原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你不在十三番隊待着,在這幹什麼?”
“關你什麼事。”秋水猛地站起來,卻因為醉意踉跄了一下,“我想去哪裡就去...”
溫暖的觸感突然包裹住她的手腕。
這個太過熟悉的動作讓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檢查她傷勢時也是這樣,先強硬地扣住她亂動的手,再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
“為什麼...”他低下頭,笑得溫和,“你的眼神總是不敢和我對視呢?”
秋水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
“啊...”浦原突然松開手,木屐哒哒地退後兩步,“是不想見我啊……那就不打擾你了。”
“别——”
她的動作比思緒更快,“别走...我...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浦原的掌心突然覆上她顫抖的手背,拇指擦過她泛紅的指節:“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喂!秋水桑!”
一聲呼喊撕裂夢境。
秋水猛地驚醒,冷汗浸透衣襟。
她側頭看着自己微微發顫的手掌,指尖還殘留着夢中他掌心的溫度,那觸感真實得連指縫間的繭紋都分毫不差。
真是可笑……
明明已經回到了瀞靈庭,卻連推開二番隊大門的勇氣都沒有,隻能在夢裡重溫那些早已褪色的溫度。
“秋水桑,你到底喝了多少啊?”海燕的聲音再次傳來,他小心翼翼地跨過空酒壇,将一紙燙金文書拍在她面前,“醒醒吧,酒鬼。”
她扯開發間糾纏的蛛網狀銀絲,宿醉的疼痛在太陽穴跳動,昨夜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居酒屋的燈籠,再往後便是大片空白。
海燕的影子投在文書上,綱彌代家徽的金光刺得她瞳孔驟縮。
“這是什麼...”她的聲音飄忽得不像自己,“開玩笑的吧。”
海燕的嘴在張合,可耳鳴蓋過了所有聲音。
逃了五十年,砸碎無數枷鎖,最後竟被一紙文書逼到牆角。
指尖下的燙金文字突然蠕動起來,「聘書」二字化作一把利刃,将她最後的逃避劈得粉碎。
“喂!你有在聽嗎?”海燕猛地按住她的肩膀,“秋水桑,你清醒一點!”
五番隊後巷的陰影裡,積水倒映着兩人扭曲的身影。
“真是難得,”藍染的鏡片反射着白光,“能讓宮葉如此失态的事情,想必很有趣。”
秋水手中的文書已被攥得變形:“這是你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