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林栖在外公家客房醒來。

一夜硝煙過後，又起了霧，窗外灰蒙蒙的。

她記得昨天是聽着陸野的新歌睡着的，單曲循環。

可現在，手機的播放界面隻剩下一句“該歌曲已下架”。

一夜之間，這首歌就下架了。

陸野和天晟的官号都不執一詞，氣氛詭異地平靜了一天後，終于迎來暴風雨。

大年初二，天晟正式起訴陸野違反合約，擅自發布天晟即将要發行的歌曲，索賠金額以百萬計。

各大營銷号發揮文筆，版權界資深人士、律師紛紛出來預測該事件的後續走向，這個年過得好不熱鬧。

其實沒有所謂的專業預測，平頭百姓也都能猜出個大概——

陸野賠錢，被封殺，是躲不掉了。

打工人惹了東家，大抵是這個下場。

轉眼寒假過去，新聞漸漸被大家所遺忘，陸野從始至終沒有回應半句，徹底消失在大衆視野之中。

正式出道一年，被冷藏半年，最後竟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當初風光的開局。

林栖感到惶恐。

她的世界很重要一部分闆塊，正在分崩離析，離她而去。

一件不大不小的風波，就讓她的精神徹底沒了寄托。

粉絲和夜夜聽之入眠的偶像之間的關系，原來如此脆弱。

然而，新學期的忙碌很快吞沒了這些小情緒。

就連剛開學時，天天在寝室罵天晟，罵資本的許舒，也漸漸被《管弦樂配器法》折磨得再無心思當判官。

林栖照舊在休息日去工作室幫忙，她以為那件事後，自己一定會社死，後來發現擔心是多餘的，她這樣的小助理連大老闆的面都見不着。她那嘔心瀝血的demo，估計早已粉碎在老闆的垃圾箱裡，被他所遺忘。

這學期，她錄音助理的工作做地得心應手，制作人Guddy提出帶她，她于是有了職業生涯第一位師傅。

這件好事不僅撫平了demo石沉大海給她帶來的打擊，還莫名其妙給她壯了膽。

過了一個月，她自覺有所進步，便将修改重錄後的demo又發給了薩米。

林栖：【清明時節雨紛紛，祝您身體安康，福壽雙全。demo_0405.mp3】

薩米回了一個封面寫着“清明節快樂”的紅包，面值8.8元。

林栖賊心不死，繼續修改繼續發。

林栖：【兒童節快樂，童心未泯，快樂無邊。demo_0601.mp3】

林栖：【建黨節快樂，祝您生活美滿，阖家幸福。demo_0701.mp3】

每次她都會收到一個8.8元的紅包回禮，對方還怪有禮貌的咧。

“舒舒啊，我現在臉皮變得很厚。”八一建軍節發完例行demo後，林栖問許舒，“老闆會不會覺得我在存心騙紅包啊？”

“不會不會！你的小樣好聽極了，你唱得也好！他憑什麼不回你？就發就發！”許舒助纣為孽地贊美道。

大二下學期結束，同學們開始找實習單位，林栖直接簽了這家工作室，成為正式實習生。

師傅看她每天在工作室連忘返的，幹脆給了她一把備用鑰匙，她更加廢寝忘食地泡在棚裡，反複修改重錄自己那首demo。

一個深夜，她終于完成了讓自己滿意的版本，忍不住登上很久沒登的“泔水車”賬号po了一句話——

“如果有朝一日踏進這個圈子，來不來得及找到那塊失蹤的版圖？”

巧的是，第二天陸野也發博了。

是他那隻被喂得圓滾滾的三花貓，遠看跟個小蒲團一樣。

“喵。”他寫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