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米正想說什麼,被樓下的喊聲打斷,他有些不悅地走過去,一把關上窗戶。
随後低聲罵道:“什麼鬼迷日眼的。”
好像真的挺生氣。
轉而問林栖:“你偶像能了,還喜歡他嗎?”
林栖一時說不上話來,這秘密明明藏得很小心,怎麼會被老闆知道?
她裝傻,“偶像?誰說的?”
薩米微一挑眉,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到林栖對面,“寫歌是很容易洩露心事的,你知道嗎?”
林栖驟然緊繃,隻能悻悻點頭。
薩米望了望窗外,“那些歌迷都快成邪.教了,我很好奇,你還喜歡他嗎?”
還喜歡他嗎?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林栖的腦海裡掠過陸野攻城略地的這八個月。
他的造型越來越視覺系,去年的芒果音樂節上,他打扮成暗黑天使的模樣,唱到高潮處,從舞台上仰躺,砸在觀衆群裡。
跨年直播的舞台上,他忽然仰倒在地,躺着唱完一整首歌,唱到聲嘶力竭,最後沒有聲音,台下哭成一片。事後爆出那一天他其實高燒三十九度,引來無數歌迷心疼。
……
每當林栖滿懷期待想要完完整整聽他唱一次現場,總會始料未及地撞見這些名場面。
無數人瘋了似的在台下呐喊,但她隻想安安靜靜地聽完一首歌而已。
就在前一天,一名十四歲的女生和父母吵架後割腕,遺書中寫滿了對于陸野的崇拜。
索性女孩被搶救成功,陸野去醫院看她,讓這件事有了洪水般的熱度。
鏡頭中,陸野緊握女孩的手,他眼睛裡顯現出複雜的神色,令林栖一時之間,感到巨大的陌生和害怕。
“我也曾奉他為神祇”,她淡聲道,“但是當神隻是将自由當成口号,而不教世人方法,世人就會用最原始,最殘酷的方法踐行這個口号。”
林栖鮮少這麼殘忍地直面自己的失望,她否定的根本不是陸野,而是曾經那個癡迷的自己。
也不能對别人說起,因為許舒她們已經沉迷地不行了。
沒有人理解的。
說人家立人設,難道不是她自己裝清醒?
薩米扯了扯嘴角笑道:“他有足夠的魅力翻雲覆雨。也許是剛出道加上冷藏的那兩年,壓抑過頭,現在有些迫不及待,宣洩似的……”
“不僅僅是宣洩,”林栖緊握手中的咖啡杯,有些詞不達意,“更像是一種冰冷的表演。”
“他就像厄裡斯魔鏡,誘使人們站在自己的欲望面前虛度時日,為之癡迷,其實他們根本分不清看到的是真是假。”
薩米眼中劃過一絲意外,“你還蠻清醒的嘛。”
默了半晌,又道:“其實我們已經有很久沒聯系過了,看得出來,他想要迅速累積資本。隻能說,當時那兩億不是個小數目,陸野做了不得了的取舍。他想要屠龍,就先變成龍。”
看見踮腳站在圍城之外的後輩,努力嘗試想要理解的樣子,薩米不禁失笑。
“嗨,想不通的事就别想了,說正事吧,你還有多少demo,一起發給我得了,别等逢年過節了。”
林栖上一秒還沉浸在老闆的話中,妄圖從累計資本、兩億、屠龍這樣的隻言片語中,再了解陸野多一點。
突然被這樣一問,觸電般地回過神來,支支吾吾地回答:“給您發的隻有一首,反複修改的版本。”
“還有沒給我發的嗎?”
“還有兩首。”林栖老實交代。
“話說,那首歌叫怎麼名字?文件名取demo,很容易弄混的。”
“……還沒有想好名字。”
“OK,”薩米看了眼操作台,“其他兩首也放給我聽聽。”
聽完林栖所有的demo,薩米告訴她:“你之前那首,我發給了一個A&R,他這陣子在國外出差,兩個月後回國。他說有點感興趣,你不要抱太大期待,隻是有點。”
林栖心裡像住進去一隻蝴蝶,撲騰個不停,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隻聽薩米繼續說道:“鮑倫喜歡聽現場演繹,所以你最好早做準備。”
林栖聽到這位業界資深大佬的名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教父級的人物,天知道他在幕後推了多少金曲問世!
“我想你接下來應該沒有多少時間琢磨你的偶像了,”薩米捋了捋稍顯零亂的棕發,離開時對林栖說,“你有自己的龍要屠。”
林栖一怔,重重點頭,起身送薩米離去。
接近淩晨,樓下的專場已經人散,隻剩疏落的月影灑落在空曠的體育場。印着陸野名字的一面大旗不知被誰遺落,皺皺巴巴地躺在草坪上。
林栖被熟悉的兩個字激起一陣本能的悸動,想要下樓拾起。
但她凝望片刻,最終還是收起了雜亂的心跳,背過那扇窗,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回到家,林栖馬不停蹄地開始聯系歌手。
一直到開學,也沒有确定下來最終人選,不是前期談不攏,就是對方發來的成品她不滿意。
許舒看不下去,勸道:“你自己錄的demo不就挺好聽嗎?這唱功,怎麼就拿不上台面了?”
林栖擰眉道:“還是專業人士唱,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