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不在意,不代表咱們就可以不管,這些年聖上追随先帝幾征高句麗,宮裡一切以簡樸為主。”
“可如今時候變了,此次諸多國家來使,正是一展我大唐興盛時刻,不能比了下去!”
“這些天,宮裡繡娘緊趕慢趕,今年進貢的錦緞怕是都要花去,幾位郎中親自操持這禮度,一絲一毫均親自過驗,可想而知,大家都攢着一股勁展露一把。”
“值此時刻,我不說代表整個部團,但我想自己這份也要好好争一争。”
“這些天,我到處尋集京城衫裙工匠,但拿到那大堂一看,總是缺了些味道。”
“我正愁苦呢,正想要不算了,就一身麻芥又如何?我大唐也不會因此減弱半分!”
“可今日,女郎派人回信,我心已是一喜,又知女郎竟已有所準備,便顧不得禮數,勞郎君女郎趕馬奔來。”
崔如安笑笑。
“我代不了大唐榮辱,但我還是想先盡了力才行。”
如此巧文與薛枝已站了起來,真心一揖。
“我亦想為大唐增一分榮光,請娘子看驗衫裙。”
崔如安點頭,笑意滿面,正帶二人欲去閣樓,樹葉一動。
“我等也願為大唐效勞。”
幾位年紀小的女郎躲在綠叢中,此刻再也忍不住,撲了出來。
“我們也要看!”
“是啊,舒姐兒她們早已上去了!”
崔如安揉揉額頭。
“行行行,咱走罷,莫讓娘子郎君久等了。”
巧文被女郎圍着上了樓,這裡蓋得高,看得整個府宅植被茂密一片,小橋流水,亭閣樓台,正是興盛人家。
到了樓上,薛枝被引去另一房等候,十幾位女郎便在一處看着。
司階從來便是侍女伺候,從沒在人前扭扭捏捏,可此刻,被十幾雙火辣的眼睛盯着,饒是她,也有些害羞。
“罷了,你們外間等着,我與巧娘換過再來。”
衆人望眼欲穿,卻還老實等着,幾個大侍女見此拿了瓜果先讓女郎們安心等待。
裡間。
崔如安一層層褪去男裝,被巧文再一層層披上。
等換完了裝,這才發現,司階男裝進來的,裡衣還好說。
可發型,靴子,均不時宜。
于是外間,就看到露了一顆毛茸茸的小頭,眼睛亮晶晶的。
“衆位女郎?誰會梳妝?”
……
空氣先安靜了幾秒,倏然爆發出劇烈鬧聲!
“我……我!”
舒姐兒最先自告奮勇,巧文還沒來及說,便小跑進了裡間。
一聲驚歎,像是開了的沸水。
這壺子将要按捺不住。
倏爾,另一女郎也忽地站起。
“嗯?”
“她們沒簪子啊?我這簪子好看呢!我去送!”
潦草一句話,趁大家沒反應過來跑了進去。
“可知,這麼美的衫裙,到時脖子空空的,這不像回事啊?這,我去給她送去。”
又兩人牽着手朝裡奔去。
“呀,花钿!這……我去送!”
“玉钏!”
“啊,耳環!”
“我我,我也去!”
沒幾刻,廳内人已經空了,大侍女緩緩踱步至其餘幾人旁,開口。
“咱們還去不去拿飾品了。”
“……”
“不了,還是在這裡等吧。”
一人答道。
大侍女笑笑,一旁另一人趕至身旁,喘着氣遞上手裡的東西。
“走吧,拿來了。”
剛剛答話的人默默看着那雙精美高履雲繡鞋。
“司階缺上鞋子,我去給她送去,你們在這等罷。”
目送她進了隔間,裡面不時傳來叽喳的笑聲,一派歡愉。
不久,巧文被推了出來。
“娘子,你便等着罷,看我們如何裝扮!”
巧文笑着回應。
漏鐘一點一點滴過,香也一截一截燃着,兩刻鐘後,一女郎出了隔間,站定,敲敲門檻。
“嗯——”
正是第一個進去的舒姐兒,她清清嗓子。
“巧娘子。”
她推開屏障。
“不負衫裙之美。”
這衣衫美極,女郎便也用最好的裝飾去配。
最後,呈現在巧文眼前的,便是由衆女子共同妝點出來的——
這完完整整的盛世大唐的風韻。
時代的事還需交予時代去做。
巧文這衣衫,正如穿越了曆史橫河,落入了最正确的人手中。
沒人比一群盛世的娘子們更會妝點盛世的裙衫。
甚至,那已到胸上,該露出的卻被更保守的巧文縫上了的胸脯,在幾個女郎們笑嘻嘻地拉扯下,還是展露了出來。
衆人之意,女子本為美。
又何需隐隐藏藏。
衫裙寬大華麗,上面圖案張揚着,狂放着,是的,便是這麼富貴,便是這麼雍華!
那豐滿的牡丹竟能開出半身的姿态,無需躲在小得要隐藏起來的花瓣裡,還需重重疊疊埋沒了身影,生怕你看得到,瞧得上。
讓人最注意的,是那頭頂高高的峨髻!
這群娘子,怎麼真的這麼懂裝飾,不管是千年前,還是攜曆史歸來的千年後。
巧文看着,隻作一句話。
對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