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他們當真是死了嗎?”孟遲菀語氣平靜,但似乎有什麼東西隐隐按捺不住了。
江以語氣沉重:“被吞進了那裡,哪還能有活路……”
“……帶我去。若是有全屍,我便去為他收屍,若是沒有,我也總要死心。”孟遲菀靜默一下,堅定道。
江以看她一眼,見她過分堅定,似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他便突然道:“你知道那是哪裡嗎?”
孟遲菀靜靜等待他的後話。
“障眼之地。你若想要去深處,那地方便是反方向,是最不能去的地方。”江以道。
“可是,雲羨清和終槐在那裡。終槐于我有恩,我總要報答回去,雲羨清是我……同伴,我不能見死不救,即便我無力救下他們,可是我總要有個确切的答案。”孟遲菀垂頭,轉動了兩下手中的手串。
“若你也會死呢?”江以道。
“我會拼盡全力,不走到那一步。”孟遲菀道。
她在這世上本就孑然一生,若真走到了那一步……她看起來惜命,可确是最悲觀的那一個。
江以沉沉看她一眼,尚還有些不能理解,但總歸是歎了口氣:“那仙草呢?”
“随緣吧。”孟遲菀閉了閉眼,像是在與什麼做着鬥争,“你們二人可以不同我前去,隻需要替我指個方向。”
她隻是不想,得到的都失去。她才送過雲羨清佛串,說想要與他能有更多交集,怎麼能看着雲羨清沒有了以後呢。
說她不自量力也好。什麼都好。可她實實在在受夠了這種上一瞬得到,下一瞬便要失去的日子了。
江以道:“可我答應了雲羨清要帶你出去。如今知道了障眼之地的方位,大緻也能推算出秘境深處在哪,若是我們現在去深處……”
孟遲菀打斷他:“仙草一定在深處嗎?”
她目光看着地面的那兩個蛇首——
蛇首眼瞳漆黑,慢慢化成了齑粉,但那具人身尚還在動彈,雖然幅度不大,但在孟遲菀的注視下無處遁形。
“我們走的方位是對的嗎?”孟遲菀緊接着問,“這一路上碰到的魔或妖獸的确愈來愈多,實力也在上漲……若是障眼之地在深處的反方向……”
“是對的。”江以道。
“但若是這樣,為何……聽人描述,仙草生長的地方屍首會自動淨化,可這一路上,屍首絲毫沒有任何要淨化的迹象,是我們尚還未深入嗎?”溫憐頌也順着孟遲菀的視線望去,接過話茬道。
孟遲菀忽然便想起了兩人在路上碰見的三具屍體,當時那三具屍體分明沒有任何要淨化的模樣。
“可即便是不能全然淨化,隻要方向是對的,我們也走了許久,應當不至于一點淨化的迹象也沒有。”溫憐頌接着道。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書上所說的仙草的生長地根本就不在哪裡呢?”順着溫憐頌的話細細思索,對上溫憐頌的目光,孟遲菀遲疑着道。
“仔細想來,的确有一個不太可靠的說法……”溫憐頌蹙眉,像是想到了什麼。
“什麼?”孟遲菀問。
“除了書上所記載的那種說法之外,還有個不被大衆所認可的說法……有人說,仙草實際上并非長在秘境深處,而是相反的地方,也就是障眼之地。”溫憐頌慢慢道。
“為何不可靠?”孟遲菀忙問道。
一旁的江以一字一句道:“因為說這句話的人,後來入了魔。可采到仙草的人,為何最終還會入魔呢?除非他根本就沒采到仙草。”
孟遲菀有些疑惑地問:“為何這麼說?仙草不是隻能化去念魔之心嗎?”
溫憐頌答:“不隻是這樣。仙草能除去所有的惡和魔氣,一旦服用下仙草,至少這一生不可能還能入魔。”
“故而沒人相信他當真采到了仙草……”孟遲菀喃喃。
“如今看來,他的說法興許并非空穴來風。”溫憐頌道。
“可這畢竟也隻是猜測。”頓了頓,江以還是道。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得陪着遲菀去。何況遲菀救了我一命。”溫憐頌慢條斯理道,但一字一句又帶着堅定。
江以仍在猶豫:“可我答應了……”
溫憐頌伸手輕輕晃了晃他的衣擺:“我想去。你若是不同我去,那我便一個人跟着遲菀去。”
江以望着溫憐頌堅定不移的面頰,握劍的手松了又緊,最終在那地上的屍身不再動彈時開口:“我帶你們去。”
三人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雖仍然遇到了不少魔,但好在有江以在,他手起刀落,倒也構不成威脅。
唯一的不好之處在于,一路上的的确确有仙門弟子對孟遲菀和溫憐頌兩個身上有念魔之心的人起了殺心,但他們忌憚着江以,隻得暫且放過了她們。
即便如此,孟遲菀也沒有放松警惕。總有比江以強的修士在,若是不幸遇見了,怕是她跑都沒處跑。
不過大部分修士應當都在朝着秘境深處去。畢竟是仙草,即便是他們沒有要化去念魔之心的需求,但也不願放棄仙草,畢竟哪個修士能說自己未來必定不會生出心魔呢?
提着心吊着膽跟着江以走了一路,終于聽到江以說了一聲:“前面就是了。暫且先止步于此,我先去查探查探。”
孟遲菀握緊驚瀾立在原地,一旁的溫憐頌也擺好了戰鬥姿态。
江以握緊手中的劍,在原地繪制了一道結界,而後朝着前方走去。
奇怪的是,分明前方并無霧氣,但江以的身影卻剛前進了幾步便消失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