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告訴——略略略。”
“那我就把你在秘境裡睡覺的事告訴爹娘。”少年道。
“怕什麼,又不會死——好吧好吧,我不告訴爹娘。”
……
孟遲菀尋了很久的秘境出口,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
心中莫名有些惴惴不安。不會再碰上什麼魔獸吧。
不過魔獸倒也還好說,正巧可以看看此前為何魔獸都會為她輸送魔氣。
隻是走到了一處瀑布處。孟遲菀定睛望過去,地上正躺着具魔獸的屍體。
汩汩魔氣再次朝着她輸送而來。
孟遲菀走近幾步。
卻看見了魔獸身上幾道熟悉的傷口,甚至于傷口之上的水漬都還未幹涸。
她望着那魔獸身上那幾道傷口,腦海中開始鈍痛——
這傷口,像極了當初水劍劃過時,留下的帶着水漬卻永不幹涸的傷口。像極了當初雲羨清護着她刻下的道道傷口。
可是現在,它出現在這裡。
會不會看錯了。孟遲菀在心裡安慰自己。
或許,天下用水劍的人并不止他雲羨清一人。
孟遲菀環視四周,并未見到任何旁人。
嘩啦的瀑布聲中,唯餘她凄清的身影,看起來蕭索又茫然。
就在她轉身将離去時,瀑布卻不知為何停止了流動,瀑布中生長出了一條路,當中竟别有洞天。
孟遲菀遲疑了一會,而後提步走了進去。
話本子常說,遇到這種場景,也許便是上天恩賜的機緣。所以她要看看。
于是彎繞幾折。可洞天中空空蕩蕩。
孟遲菀待要失望出去,腳下卻踩到了什麼。
她擡腳後退一步,低頭一看,便能見到一串手串靜靜躺在地上。
其上沾染了些塵泥,落在地上孤零零的,像是什麼垃圾一般被遺棄于此。
孟遲菀将它撿起來,不自覺紅了眼眶。
可,它看起來,與她曾經滿心歡喜送給雲羨清的,一般無二。其上甚至有她親手刻上去的雲紋。
巧合嗎。
她不信。
于是在被雲羨清親手殺死後的數天後,強裝着沒事的姑娘,第一次頹然落下了淚。
藏匿了許久的沮喪和怨怼,終于傾瀉出來。為她滿腔的真誠與熱忱,也為她無疾而終的愛意。
原來,這個人當真,從來不在乎她。她突然便懂了當初魔僧的那句話。
原來,她所選的路,從一開始便是死路。
可她分明也不過是個堪堪長大的姑娘啊。
孟遲菀渾身都開始發抖,哭得愈來愈大聲。心口的那株草也不斷顫抖着,可那像是興奮得顫抖,像是久逢甘霖的喜悅。
所有的難過,都将在那片沃土上生根發芽,長成新的參天巨木。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場極為隆重的難過持續了多久,隻是直到有人在她面前輕輕蹲下,而後極為克制地輕撫了一下她的發絲,她才堪堪從難過中抽離出來。
那是一雙素白的靴子。
她擡頭看。
一雙澄澈的眸子撞入她眼中,心口綠葉顫動。
是個少年。像個小菩薩。
他神色清潤,眼瞳中流露出來的東西竟比她還要難過上幾分。
這一次他身邊沒有了那個小姑娘。
瀑布不知何時又再次流動了。嘩啦嘩啦。
少年的聲音不大,可偏偏就是能蓋過這漫山遍野的瀑布聲,像是清泉叮咚而過,又像是淨土之上綠木抽芽:“遲菀,我有個問題。”
孟遲菀安靜望着他,聽他說話。
“為何看到你難過,我也會這麼難過呢?遲菀,你在難過什麼呢?”少年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