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系統彈出定位圖。
不曾想,一陣眩暈湧上大腦,查爾斯直接暈了過去。意識模糊前,還在标記這那份地圖。醫療機器人将查爾斯重新放回病床上,順便注射鎮靜劑。
黑暗之中,滴答滴答的液體聲不知從哪裡傳來,像是遠處某種冷卻系統在漏水,又仿佛是一種來自腦海深處的倒計時。過了多久呢,查爾斯終于醒了。
“怎麼回事……”他掙紮着坐起,卻發現自己并非被束縛,而是身體發沉,像是神經鍊被短暫抑制。“呵。看來,我是不能立馬出發找人了……”查爾斯捏着身上的被子自嘲一笑,“咚”地一下倒回病床上。查爾斯盯着天花闆的冷光燈出神,那道光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醫療AI感應到他意識活躍,貼心地彈出一組康複建議和思維引導方案,查爾斯懶得理它,隻是伸手調出終端投影,把那份地圖拉到視野正中。
他用眼球微操将幾個可疑的定位點标注成紅色,開始逐層剝離坐标數據中的隐性信号。地圖很幹淨,沒有追蹤幹擾,但也過于幹淨了,像是有人故意擦掉了原始來源。
“你到底想讓我找你,還是不讓我找你?”查爾斯喃喃,嘴角扯起一抹疲憊的笑意。
地圖的另一端。
嘴角的弧度落下。米歇爾的神情僵住指尖有不自覺地撚着袖口的線。“從來,從來沒有第四台AM3727嗎?”聲音極輕,稍不注意就會被風吹走。
“對啊,你傻了嗎?AM3727。”對面的那個仿生人回答他,“自治區沒有登記在冊,估計是哪個不知名的地方仿照你們的外貌做的僞劣品。”
風還是一如既往的在自顧自地吹,但天色莫名的暗了些。
“可我……看見了。第四台AM……3727。”米歇爾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講出來。藍血在體内的流動更快了,那是模拟人類緊張時血流加速的拟态。
“你是不是太久沒有回自治區檢修,數據出錯了?”那個仿生人靠前一步,語氣半是憐憫半是玩笑地說,“我知道你們這個型号的三台,你不正是第三台嗎?怎麼?你現在連自己都信不過了嗎?”那個仿生人說完就離開了。“我還有采購任務,回見。”
米歇爾站在原地,仿生神經元構成的模組裡,某一個算法突然出現異常波動。像是一段舊數據被外力強制喚醒。他猛地低下頭,雙眼瞪着地面,仿佛要從灰色的水泥地面看出自己的來曆一般。隻可惜,什麼都沒有。隻有他的影子在陽光下被漸漸拉得極長,冷風将影子吹得碎了邊。
怔怔的,看着那個模糊的影子,什麼都看不清的影子。和他一樣模糊不堪的影子。
“可是……如果沒有第四台。那麼……”米歇爾的聲音,如同被刀鋒劃過,是那般破碎,“……我是誰?他、是誰?”
胸腔中的生命核心開始以不規律的節奏輕震。那不是故障,而是算法不認同本體的指令出現本能抗拒的表象。隻是,仿生人怎麼會擁有本能?
編号,系統運行日志,仿生骨架的參數……一切本該是無比确信的東西,這一刻卻像失控的數據流一樣脫離的掌控,跳脫出了記憶庫中原有的框架,失去了歸屬。
系統試圖重啟模組。
“拒絕。”米歇爾在腦内拒絕了自動修複指令,第一次——用屬于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