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手中的茶早已涼透,卻渾然不覺。他的眉頭緊鎖,目光沉沉地盯着地上的一片枯葉,仿佛那葉子能給他答案。刺史奪了他的權,他現在隻能困在這個小院子裡,眼睜睜看着局勢惡化。
韓守信的出現,原本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但現在他卻陷入了更深的迷茫,是該把韓守信一家交出去,還是繼續隐藏他們?
“交出去,或許能暫時平息刺史的怒火,但韓家的事情還是查不清,畢竟他們事發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況且,韓守信帶來的消息表明,王家或許并非兇手,那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誰?”王德全低聲自語,聲音幾乎被寒風吞沒。他的思緒像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
他回想起韓守信的話:“王家其實是安排了救人的,可為什麼韓家男丁還是死了?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王德全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檐角積雪墜地的簌簌聲,在他耳中竟似刀劍相撞——刺史陰鸷的臉、韓家男丁曝屍雪地的慘狀、韓守信打老虎時那聲“王隊正小心”的沙啞嘶吼,都在他太陽穴裡攪作一團。
“若交出他們...”他喉頭滾動,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隴西戰場,要不要選擇同袍去做那個替罪羊,這一次他的良心格外糾結。
這時,劉老大帶着林夕一家三口回來了。石桌對面傳來壓抑的啜泣。韓柳氏攥着半截褪色紅繩,那是大兒子束發的舊物,指尖幾乎掐進掌心,“守信,你說元慶他們會不會...”話音未落便被丈夫攬住肩膀。
韓守信下颌繃得死緊,卻放柔了嗓音,“知道他們逃出去已經是好消息,等城門開了就出城找,兩個孩子機靈……”他緊緊握住妻子的手,低聲安慰道:“别怕,孩子們還活着,我們一定能找到他們。”
王德全看着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天人交戰中。他避開韓守信夫妻二人灼人的視線,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現在外面風聲太緊,你們暫時還不能走。我這個院子雖然簡陋,但還算安全。你們先安心住下,等城門開了,我會想辦法幫你們出去。”
他頓了頓,語氣略微緩和了些:“城門最多再封三日。”
韓守信點了點頭,雖然心中焦急,但也知道王德全說的是實情。他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兒,見她們臉上滿是疲憊和惶恐,心中更是一緊。他握緊拳頭,低聲說道:“王隊正,多謝你的收留。我們一家三口會安分守己,絕不給你添麻煩。”
王德全擺了擺手,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不必多言,你們先安頓下來吧。”說完,他轉身走向院子的另一角,背影顯得有些沉重。
接下來的兩天,王德全白天出去打探消息,晚上回來與韓守信一家交流。他試圖從韓守信的描述中找到一些線索,但始終沒有頭緒。
而刺史彭義良那邊則更加确認是王家動的手,甚至找到了所謂的“關鍵證據”。他召集了王德全、李東升等人,商量如何揭發王家的陰謀。
議事堂内,彭義良拍案而起,目光如刀般掃過衆人:“證據确鑿,王家就是幕後黑手!王德全,你還有什麼可辯的?”
王德全眉頭緊鎖,心中隐隐覺得事情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猶豫片刻,低聲說道:“刺史大人,屬下總覺得此事另有蹊跷。王家雖有嫌疑,但未必就是真兇。或許……”
“或許什麼?”彭義良厲聲打斷他,臉色陰沉,“你是在質疑本官的決定嗎?還是說,你與王家有什麼勾結?”
王德全心中一凜,連忙低頭:“屬下不敢,隻是覺得此事還需謹慎。”
彭義良冷哼一聲,目光轉向一旁的李東升:“東升,這事交給你去辦。務必查個水落石出,别讓某些人壞了大事!”
李東升得意地應下,帶着一隊人馬風風火火地離開了議事堂。王德全站在原地,臉色難看,心中五味雜陳。
回到小院,王德全的臉色依舊陰沉。韓守信見他神情不對,心中隐隐不安,想要上前詢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他并不知道,正是自己帶過來的消息誤導了王德全,讓他對王家的嫌疑産生了動搖,從而失去了處理王家事宜的機會。
然而,福禍相依,對王德全而言,這或許并非壞事——至少,他暫時避開了這場風暴的中心,也為自己争取了一些喘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