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肆意的将寫着周山行名字的紙塊團成團,手抹下來臉上的淚。
他身體顫抖,不知是高興的,還是害怕的。周山行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裝模作樣也好,自身感受也好。明天父親惱羞成怒是一定的。
周山行習慣性的想到周煙台生氣的可怕模樣,心裡的害怕像火山熔岩一般飛舞出來。
他淡淡一笑,像往常一樣學着周煙台的方式解決問題,今天的他像個無賴。
周山行對着周家重重磕了一個頭,太恐怖了,太可怕了,如果不是周家的人就好了。
周山行輕松的看向自己手裡捏起來的紙塊,太好了,紙上層面來說,已經不算了。
擦幹眼淚,從祠堂出來。周山行三步并成兩步,跑去西邊,那裡也有些好東西。一個都不能丢掉。
醜時可能已到,聽到遙遠的公雞鳴叫。
疲憊的江愈左右各抱一團,嘴裡叼着一個小金盒。
正偷摸的搜索光滑精緻的木櫃子,旁邊的小乞丐睡眼朦胧,隻是片刻就倒塌在江愈的身上,好像突然按到了身體一個昏迷的開關。
江愈後背一直,小眼睛提溜一轉,慶幸沒有很大聲音。他虛驚一場看向累暈的小乞丐,停下手上的功夫。
艱難的運作自己的肩鎖關節,痛苦又小心翼翼的把輕盈靠在不穩定肩膀上的小乞丐放下來,穩穩擱到懷裡。
摸到小乞丐不知是因為累還是困産生的細汗,江愈輕輕的撫過他的額頭,不由的發出感歎。
小孩子就是這樣啊,說睡就睡了。
江愈其實很着急,他内心總是慌張且破舊的。他迫切的想回到讀書的那個穩定狀态中,在不知真假的世界創造屬于他的平衡。知道那個日子指日可待,為了更加穩定,為了更加相像,他節奏很快,他步子很緊。
他知道小乞丐似乎有點吃力,他知道周山行似乎還有一些事。可是他就是在停下來和前進的選擇中選擇後者,他卑劣且輕快的認為,他們努努力就可以悄然越過一切困難。
江愈像一個賭徒,他用所有幾近崩塌的力量去謀取有可能的那個連接過去的未來。
他的身體會睡覺,小乞丐身體會累,周山行身體會不舒服。他知道,但是除了虛無缥缈的鼓勵和輕飄飄的陪伴,什麼都無法給他們。
江愈現在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不需要把事情和這裡的關系做的太好,因為這裡的一切都不一定存在。
江愈看向小乞丐,「哪怕是一場遊戲,也會不小心對裡面的人心軟。真的對不起啊,小乞丐…我…」
江愈瘋狂搖搖頭,沒事的,沒有任何事。
他讨厭自己會突然的感性,眼睛急切的凝視四周,現在趕快從這裡出去才行。
江愈手上也沒多大勁,他可以抱起小乞丐,但是怕掉鍊子。
緊挨着的屏風後面,是雕花的木床,上面是睡的惬意的周煙台。
如果被他發現就遭了,江愈粗略估計對方有一米九。
一隻手伸出來就能掐死自己。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富貴險中求。
結果周山行的反複強調“全令”走路的重點,江愈和小乞丐走路的聲音已經約等于無了。
加上前一天晚上的王家,江愈和小乞丐一天的時間偷了七家。衙門那裡的關系也打通了,李之涯很好說話,官威也還夠。
李之涯身邊的張清非嘴皮子厲害,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有他們在,能壓着,城裡有人偷東西的消息估計還得三四日才能傳開。
江愈暗戳戳的慶幸,人還是低調點好啊,比如他們到現在還沒有被垂獅縣的人發現,比如周家的家仆不算多。
周煙台院裡夜晚是安安靜靜的,唯一的兩個老仆負責聽時間,年紀大了不看門就睡在旁邊的耳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