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那頓飯最終還是沒能好好吃完

提香明顯被他的話激怒了，康斯坦斯能看見他充血的指尖，這位隐居的貴族在試試拽住自己從容優雅的皮，但這也沒能維系住他的體面，反而讓他顯得狼狽。

提香和康斯坦斯在沉默中度過了晚飯的時間

康斯坦斯實際早就吃完了，隻是他總想再說些什麼，盡管他也明白事到如今，隻要他開口就會引起提香情緒的進一步升級，便食不知味地塞東西，直到提香離席。

金币滾落的聲音是如此悅耳，提香把自己扔進金币堆裡冷靜。

他粗壯的尾巴又被放了出來，尾巴尖沒入金币的掩蓋中，昭示着主人并不平靜的心情。

提香有多少年沒有過如此大的情緒起伏了，他自己都數不清，不過他也有很多年沒和别人建立起情感上的連接，他唯一對話過的人群是商販走卒。如果不是大女巫和法師偶爾的來信，他懷疑自己跟人的正常交往都會忘記。

也許問題出在這裡。他以為自己找到了關竅，不免情緒為之一振。

目的性太強和沒有目的，都屬于人際交往中讓人緊張的範疇，尤其是康斯坦斯已經不是個少年了，提香總小看他，但他不應該忘記的是，能以如此年輕的年紀在教廷中樞站穩腳跟，康斯坦斯也許沒有他表現出來得那樣天真，盡管這個“天真”多半出自于提香自己的想象。

提香自認為對教廷的接觸不多，現在的教廷建立時間勉強夠上他生命的三分之一，從他搜集的資料來看，聖槍使的行動在明面上直接聽命于樞機主教，但是實際上遵從的是誰的命令也未可知。

如今中樞全力大多集中在最老的那幾個身上，這一點并不意外，隻是康斯坦斯竟然能在名譽上獲得樞機卿的頭銜，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努力，想必也在暗中受到某些大人物的支持。

想到這裡，他意識到自己的胸腔裡還是忍不住的為對方驕傲，仿佛他自己也與有榮焉，好像作為丈夫的附屬，對方獲得了榮譽，也意味着自己的地位也提升了似的。

思維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很糟糕，提香捏着自己的眉心，好在剛剛被激起來的火氣又降下去了。

他擡手在虛空中寫了幾個字，字符化作信紙往窗戶外飛去，提香也跟着走上樓梯回到地面。

地下室的暗門藏在窗簾之外。說是掩藏也不盡然，因為提香實際上也沒怎麼費心思遮掩，僅僅是面前挂了一道簾子，但凡康斯坦斯能進來看一眼，光看花紋就能知道它的不同。

小狗太老實了點。

他沒有放下簾子。

女巫的沼澤裡霧氣淡了許多，隻是這次多了個影子。

橙色的史萊姆坐在女巫布置的椅子上，盡管部分身體已經流淌到了地面，她依舊努力地給女巫面子。

“好久不見，‘黃金’老師，”她發出了人類女性的聲音。

“......你還是變張臉出來吧，太詭異了。”提香也絲毫不客氣地在邊上落座。

史萊姆蠕動着，終于幻化出人類女性的輪廓，盡管像是由橘色果凍捏成的，史萊姆還保留了屬于龍族的角和尾巴。

“莉莉特特意要我前來，是因為您遇到什麼麻煩了嗎？”她語氣尊敬，透過橘色流質，能看見茶水是如何進入她的喉管，接着和史萊姆的部分融為一體。

“我覺得你不需要我再特意交代前情，”提香沒什麼耐心，“告訴我解決辦法。”

女巫莉莉特今天沒有帶着那個黑沉的帽子，因而表情無所隐藏，她克制不住臉上嘲笑意味的神色。

“嗯嗯，我給出的建議是循序漸進慢慢來，通過日久生情的方式來......”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提香的茶杯敲在石桌上，昭示着這位相當不滿意她的說辭。

錢真難賺。女巫抿了一口茶水來克制表情

不過想來也有人替自己治治他了。

女巫回憶起那位紅頭發的神官，對方今日的缺席和提香的心情讓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無非是這尊大佛過于熱情的态度把對方吓到了，這才把她和缪澤林叫到一起給他出主意。

“您沒有使用魔藥麼？”缪澤林問到。

提香垂着眼睛，他這個表情總顯得戾氣十足，大抵是眉眼的問題，而沉默的回答不免讓史萊姆想到了十分恐怖的可能性。

“您不會是藥物過量，給那位閣下藥死了吧。”她的聲線顫抖，史萊姆都忍不住彈了幾下。

“沒有，”康斯坦斯沒好氣，“我還不至于那麼.......”他嘗試組織詞彙。

“饑渴。”他最後說

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