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有一點顯而易見，康斯坦斯是一個優秀的學生，一個如饑似渴的學生，他至少是明白要投其所好的道理的。

地脈并不僅僅隻存在地下，它實質上是一種建立在魔力生物之間的聯系，隻有特定的法術或者生物能夠進入其中，而帶着别人進入則更是一種對法則赤裸裸的挑釁。

這讓康斯坦斯對提香的實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幹涉地脈的判斷已經幾乎涉及到概念層面，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順利地進入了曾經數次拒絕他的地脈當中。

如果你打算回到教廷的話，絕對不可以失去他的支持。康斯坦斯在内心裡告訴自己，手下卻不自覺地捏緊。

天色随着他們的行進飛速變幻着，白日隻需幾息就變成了黃昏，随即視線仿若被黑色入侵，明明不覺得提香的飛行高度有什麼變化，地上的城市卻仿佛離他越來越遠，漸漸隐入無邊的墨色之中。

之後地面上逐漸出現了一些形似葉片脈絡的光點，康斯坦斯盯着看了一會就轉移了注意，随即開始關注提香。

提香鱗片的金色即便在這樣無邊的黑暗中也泛着溫潤的光芒，這樣的亮光并非來自于反射，而是來自魔力外溢的自發光。

他俯下身子，用臉貼了貼提香的鱗片。

“冷嗎？”提香回頭，沒有開口，康斯坦斯卻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搖了搖頭，提香對他的照顧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多少給他造成了更多的麻煩。

“别緊張，快結束了。”

提香的話語多少安撫了康斯坦斯的窘迫，于是他也擡頭擠出一個笑容，也不知道提香注意到了沒有。

提香沒有告訴他目的地到底是什麼，顯然他也有賣關子的意思。

康斯坦斯隻得提着槍小心跟着他，不僅僅是為了防止突如其來的偷襲，還是為了防止提香不聲不響動手。

他們落下的地面是如此平坦，康斯坦斯觀察周圍，發現此處幾乎是刻闆印象中草地和天空的複刻，夢幻卻又帶着點過于嚴謹帶來的詭異感，他們此時仿若處在某種兒童繪本當中。

提香自若地進入了那棟看起來又小又窄的房子裡，康斯坦斯連忙打起精神跟上。

門内好像是一棟誇張的教堂，它有着比光明海的教廷更高的穹頂和更大的空間，他們進去其中就像是進入了巨人的居所，人在其中顯得格外渺小。

“不知閣下有何貴幹?”

康斯坦斯還在到處轉腦袋查看聲音來源，回音多少幹擾到了他的判斷，而在他确認之前，他隻來得及聽見提香手中法陣的嗡鳴，和遠處身軀墜地的聲音。

他完全攔不住提香動手的動作。

第二道聲音終于讓他确認了位置，康斯坦斯驚愕地看了康斯坦斯一眼，就連忙跑過去确認拿到聲音的主人的狀态。

他最好别一照面就搞出什麼人命。

順着對提香殘留魔力的感應，康斯坦斯走近，他看起來是一位成年的男性，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種族特征，他努力為他做了些基本的急救，

聽見提香慢悠悠走過來的腳步聲，康斯坦斯有些着急，瞪了他一眼。

提香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讓他安心。

“這種程度的攻擊無法殺死一位魔女。”

康斯坦斯皺了皺眉，他明白很多時候種族名不代表性别，修養告訴他要克制，不再追問，然而提香卻輕而易舉地看穿了他的好奇。

“是的，一位男性魔女。”他确認了他的猜測。

康斯坦斯還沉浸在自己對那位魔女身份背景的幻想中，提香已經以一個堪稱冷酷無情的法術強行拉回了對方的意識。

“您滿意您給我的下馬威嗎？”男人一清醒，就急着用嘶啞的嗓子說話。

康斯坦斯在提香身後，有些警惕地觀察着他們的對話，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凝視提香的側臉。

提香不回答他的話，目光掃過在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書籍，才将視線落回魔女身上。

隻是，康斯坦斯感受到那個魔女的目光越過提香的肩膀，落到了他身上，和他四目相對，對方的嘴角微笑着，眼神卻帶着審視和冷漠。

康斯坦斯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自己該報以怎樣的回應，提香的身影已經将他牢牢擋住。

“伊底裡克。”在康斯坦斯看不見的方向，提香的表情冷了下來，豎瞳不加掩飾地顯現，這個神态終于讓魔女有所收斂。

然而這像是下意識的反應，伊底裡克旋即馬上又恢複了鎮定，挑着眉看了過來：“康斯坦斯·溫琴佐閣下，我對您已經仰慕許久。”

他毫不意外地看見提香更難看的臉色。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他人口中講出來，康斯坦斯不免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從提香身旁微微探出半個腦袋，伊底裡克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沖他眨了眨眼。

康斯坦斯視線一黑，提香撫着他的腦袋将他按回了身後。

現在他有些後悔将康斯坦斯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