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康斯坦斯揉了揉腦袋，走出房間就看見提香擺弄着一架巨大織機，小羊在他身旁漂浮着

他有些好奇地走近了兩步，試圖辨認這座精美機器的年代。他早已知道提香擁有各種各樣的收藏，但是機械類型實屬少見。

這台織機似乎不是屬于人類制造的，康斯坦斯對着研究了半天，也隻得出了這麼個結論，但相比起究竟來自精靈還是德魯伊，他更疑惑提香的意圖。

小羊飛近，擠了一下他的臉，康斯坦斯輕輕把它從臉旁摘下來，親了親當作離開這麼久的補償。

感覺德魯伊那邊的夥食有點太好了，他下意識捏了一把，小羊在他手中發出吱吱的叫聲以作抗議，隻是這反而讓康斯坦斯覺得更好玩了。

在康斯坦斯視線範圍内，提香一向在塑造人設上極盡己所能，于是他當然走過去把在康斯坦斯手中蹂躏的小羊拯救出來，裝模作樣地在手上輕輕拍拍以作安慰。

好像不久前把小羊抛着當球玩的是另一個人一樣。

提香以為他會問織機是做什麼的，結果擺足了姿态等待半天，康斯坦斯好像真的不在乎，一句話都沒問他。

他的目光落在康斯坦斯的手上，這雙手上的骨節分外明顯，在感受到他的目光時下意識縮了縮，掩住了掌心的繭子，卻又強裝從容地恢複。

“我做夢了。”他轉移話題道，趁着說這句話的時候把手捏在一起。

提香當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他本想順勢牽住他的手，但康斯坦斯的話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越強大的法師，便越不會被地脈影響而做夢，尤其是在清醒之後還留有清晰的記憶，這幾乎意味着某種預兆。

也許是提香的表情有些過于嚴肅了，康斯坦斯本來想去摸織機，看見他的表情又回身走近。他并非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隻是聖槍對他的意義實在太過特殊，他就像一個被溺愛過頭的壞孩子，他完全相信瓦爾甘紮不會對他做出什麼實質上的傷害，盡管他确實警惕它加諸自己的精神幹涉。

“我沒事。”他不想看到提香皺眉。

提香聞言不由得笑了一下，康斯坦斯的在意總會讓他高興，盡管如此，這個笑意也很快就從他臉上消失。

“它在叫你回去嗎？”

康斯坦斯沒有看他，眼睛在窗戶處停留了片刻，才轉回頭，答道：“不，至少不是現在。”

提香坐得背脊挺直，姿态高貴矜持得比康斯坦斯還像個聖徒。他沒有立刻開口，像是在斟酌該如何回應，康斯坦斯卻能捕捉到他神情微妙的松懈裡，窺見他的不安和遊移不定。

他反過來握住了提香的手。

這是他在昨晚之後做出的第一個帶有承諾和安撫性質的動作，提香一愣，馬上也回握。

提香的手比他的要大，雖然談不上把他的手完全握住，但這一點已經讓康斯坦斯的心感到莫大的安慰。

這雙精心保養的手昨天成了取悅他的玩具，連同提香這條龍，康斯坦斯當然知道他昨日完全隻顧着自己的感受，可淩駕于提香之上也讓他不由得相當得意。

他按下這些雜亂的思緒，正了正神色，重新對提香強調

“我不會離開你的。”

神官的美德包括責任，而康斯坦斯盡管認為自己并沒有完全理清楚自己的欲求，他也知道自己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道理。

提香對這句話的回應是一個相當柔和的笑意，這個表情在他的臉上很少見，康斯坦斯無法揣測它究竟暗含了什麼樣的深意。

也許對這種生命難以丈量的生物而言，話語過于單薄，承諾也僅僅在說出口那有一霎有約束其主人的能力，提香甚至可能抱有一種嘲諷的态度旁觀他的話語。

這種想法讓他又有些無地自容，手下的力氣也松了。

“話語是有重量的，”提香施施然開口，反手攥住他的手腕，“你要記得你說過什麼，康斯坦斯。”

這下他終于看清了提香的表情，他便意識到，提香實際上并不在乎他是否真的在主觀上會始終如一，然而這不代表這句話沒有絲毫意義，而是一種隐晦的威脅，即便康斯坦斯日後背棄了他，提香也會動用自己的手段來逼迫他不得不履行。

對方的強硬讓康斯坦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沉默提香便認為是一種默認。

解決掉了他最關心的問題，提香自覺自己也不是什麼無理取鬧的人，順手解決一下康斯坦斯最關心的問題也不是不行。

“過兩天你可以寫封信給教廷。”他微微向康斯坦斯颔首，對方卻已經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欲望，看了他一眼就離開了。

提香主動提出願意給他遞信确實是省了他不少麻煩，如果不是不得已，康斯坦斯實際上也沒那麼想和信使扯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