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葉慈不會再上當了,他從前從初見時,便把她當棋子,将她蒙在鼓裡,擺布她、戲弄她,那種滋味,她絕對不會忘記。可如今,他卻站在她面前,眼神真摯,語氣堅定,仿佛他真的對她情根深種。
“首先,小侯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說的我們沒有關系了,并非氣話,從侯府逃走,也并不是在與誰置氣,這是我思慮過後的決定。”
“其次,既然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系了,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叫我娘子了,容易引人誤會。”
“最後,我們之間,并不是你放棄了我,而是我,放棄了你。”她是在反駁趙明予話裡那句“從未想過放棄你”。
“你……”趙明予聽她說完,眼眶竟真的紅了,好像受了什麼偌大的委屈,看向葉慈的眼神中,有愛意,但此刻亦多了幾分怨與恨。
看他這副模樣,葉慈忽然覺得有些不忍,便安慰他道:“我這不是想着咱們一拍兩散,兩全其美嘛。”
“兩全其美?”趙明予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你不在,我怎麼兩全其美?”
葉慈:“……”
她半晌不語,是不知道說什麼。
她不願一時心軟委屈了自己,但看着趙明予這副模樣,她确實也開心不起來,千言萬語堵在心中,最終隻能化為歎息一聲。
兩人便這樣沉默着對峙了半晌,終于還是趙明予先敗下陣來。
他向前一步,擡起手,似乎是想牽葉慈的手,但不知怎麼的,又放了下去,最終隻碰到了她的袖角。
“娘子……葉慈,慈姑娘……我請你吃頓飯可好,你不會連這也要拒絕吧?”
葉慈最見不得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每每如此,葉慈必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況且……剛碰到他的那刻,葉慈心裡其實是有些發怵的,趙明予如今身為武安侯,在江湖上一呼百應,更何況她現在武功本來也不如他,若他真要強行将她帶回侯府,祁晝不在身邊,她是無法與之匹敵的。
但是他沒有。
如今吃一頓飯這麼簡單的請求,她若是再拒絕……
葉慈略作思忖,隻覺得自己似乎硬不下心腸來。
她輕輕點頭答應,趙明予的眼中立刻泛上喜色。
葉慈心想,堂堂侯爺,與她一介平民一起吃頓飯,竟值得這麼高興?
“去哪?”她勾勾唇角,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微微皺了皺眉,“不過我們可能得快點兒,前輩他們還在客棧等我?”
剛攀上趙明予眼角眉梢的笑意迅速褪去,他闆着臉,問:“你還與那個祁晝在一塊?他們?他們是誰?”
葉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好像沒有義務告訴你吧。”
他聞言冷笑:“當然沒有,慈姑娘的事,當然跟我沒有關系。”
說罷,便率先擡腳走了,也不看葉慈,他知道她答應的事,定不會食言。
葉慈:“……”
她怎麼聽着這麼陰陽怪氣?
“你能不能别叫我慈姑娘?聽着怪怪的。”葉慈也追了上去。
“為什麼?”趙明予問。
“……沒人這麼叫我,聽着有點不習慣。”葉慈答道。
趙明予臉上泛起一絲得意之色,他既然不叫她娘子,自然得有一個自己的專屬稱呼,不然怎麼能顯出他的特殊來?
這稱呼可不是他随便想的,來的路上他便知道,此番即便找到葉慈,她怕是也沒那麼容易就跟他回去,若她不願再當他娘子,他也得做好從頭再來的準備。
不過上天還是眷顧他的,讓他真的這麼快就順着線索在泉東村碰上了她,也能用上他專門為她想的稱呼。
那些萍水相逢的江湖人叫她葉姑娘,她那個可惡的、身上一股綠茶味兒的便宜弟弟叫她慈姐姐,曾家那丫頭叫她葉姐姐,他便要做最特殊的那個,——
他要叫她慈姑娘,讓她一聽便忘不掉,一聽便想到他。
趙明予越想越得意,反而變本加厲,又叫她:“慈姑娘,不知慈姑娘想吃點什麼菜?這川仙府雖不大,但沒事卻很多,不如我都帶慈姑娘你嘗嘗……”
“等等。”他身旁的葉慈半晌沒說話,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趙明予看過去,隻見葉慈神情嚴肅,看着街市上的一個方向出神。
“怎麼了?”他問。
“看見熟人了。”
“誰?”
趙明予順着葉慈的目光看過去,隻看見人群中一個瘦弱的身影分外顯眼,隻因為在熱鬧的街市中,那人的身影卻略顯孤單,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總覺得她似乎遊離在人群之外,周身的氣場都與周圍人格格不入。
若祁晝在這,便能認出,那人便是義莊活屍中的一員。
“是青姐。”葉慈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