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慈在人群中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是宋大姐,她走過去,問道:“宋大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宋大姐歎了口氣:“少俠,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村近些年總有人受不了村中清貧,外出打工經商去,這裘寡婦的相公,就在其中。”
“她相公還活着,又為什麼叫她寡婦?”葉慈問道。
“這些出村的人,就沒有回來的,逢年過節的,連個回來探親的都沒有,這跟死了有什麼區别?也就是這裘寡婦,為着等她相公,開了這間客棧,隻為了讓她相公回來時,能第一時間找到她,你說這人癡不癡?鄉親們這是為了讓她斷了念想,才都叫她裘寡婦。”
“那她這客棧,一直都是這個價嗎?”葉慈好奇地問。
宋大姐點了點頭:“裘寡婦這生意,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
趙明予聞言,也湊過來道:“江湖人中不乏有錢的青年才俊,尤其是敢到這來的,三百兩對他們而言,數額也不算大。”
他話裡好像意有所指,葉慈餘光瞥見他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葉慈:“……”
那她葉慈是?
宋大姐走到裘寡婦跟前,問:“你還指望你那相公會回來啊?”
裘寡婦手底下繡帕子的動作不停,頭也不擡地答道:“他會回來的。”
她答得很快,這個答案,她仿佛已經說過千萬遍了。
葉慈沉默片刻,還是轉頭問宋大姐道:“我們昨天在村頭那間屋子裡湊合的一晚,不知……”
“那間啊,那間好像是……是老張家的吧?老張不在?”她疑惑道,似乎是不知道她口中老張的下落。
她身旁的人道:“估計是出門了,沒事,你們願意的話,住在那裡也行,等老張回來我跟他說一聲,他不會介意的。”
趙明予和葉慈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驚訝和疑惑。
那屋子看着至少得有三月半年的沒人住了,這村裡人竟然都不知道?
而且,不知為何,明明熱情待客的村民們,此刻都沉默着,并沒有人邀請葉慈和趙明予去自己那兒住。
細細想來,這村子裡雖然白日看着安甯祥和,實際上卻處處透着詭異。
比如,為什麼離開泉東村的人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為什麼村民們似乎對村口的濃霧和其中活屍的吼叫聲視若無睹?
為什麼他們不會對自己所經曆的這些事情産生疑惑?
還有,昨天晚上他們鬧出那麼大動靜,為什麼竟然沒有一個人聽到?
這些人仿佛都被下了某種指令一般,機械地、日複一日地生活,失去了常人該有的判斷力,隻知道自己是誰,隻知道日複一日地生活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裡。
這個想法甫一冒出來,葉慈便不寒而栗。
若是如此,這些人實際上與那些喪失了理智、隻會攻擊人的活屍本質上是一樣的。
見她遲遲沒個答複,趙明予直接将一袋銀子放到了裘寡婦面前,直截了當地道:“先住一晚。”
葉慈大驚,忙将趙明予拉到一旁,道:“你瘋了!”
趙明予故弄玄虛地點點頭:“裘娘子十年如一日地等候丈夫回心轉意,實乃我輩楷模,讓我心有戚戚、感同身受啊!”
葉慈:“……”
這都讓他代到了。
雖然有一瞬無語到了極緻,但葉慈還是迅速地恢複了理智,拉着趙明予就走:“該省省該花花,别在這種地方亂花錢。”
趙明予一隻胳膊被她拉着,另一隻胳膊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原來妻管嚴是這種感覺,說實話還不錯……”
葉慈立刻停下腳步:“誰是你的妻?”
趙明予無辜道:“你都管上我的錢了,還不是我的妻?”
葉慈立馬松開手:“你愛怎麼花怎麼花吧。”
趙明予立刻找裘寡婦要了一間上房,轉頭沖葉慈笑了笑:“還要勞煩慈姑娘替我換藥,我便隻要一間房了。”
葉慈:“……”
她雖然并不情願,但不得不承認,兩個人分開睡兩間房在泉東村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一是如趙明予所說,他的傷需要人照顧;二則是若晚上再次出現活屍,兩個人在一起總比一個人待着要安全許多。
于是,她還是跟着趙明予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