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葉慈一行五人準備再次啟程前往泉東村,在臨行前,該如何安置趙明予,成了他們眼下最棘手的問題。
而正在衆人一籌莫展之際,一道黑影忽然出現,葉慈定睛看去,竟然是趙明予的小厮單義。
她此刻才反應過來,為何趙明予可以那麼放心地跟着她進了泉東村,在武安侯府時,雖沒見過單義的真本領,但是按趙明予的路數,他自己隐藏頗深,身邊的小厮想必也有幾分本領,否則也不會得他信任器重。
祁晝與祁漣也在初到川仙府那天見過單義,不過自傳信以後,他便沒了蹤影,如今又出現得如此及時,想必其實一直都沒離開過川仙府,甚至或許一直在衆人身邊觀察動向,可見先不論别的,其隐藏與追蹤的功夫大概在整個大允都是個中佼佼者。
“你怎麼早不出現?”祁晝回想起前幾日趙明予幾乎将客棧鬧了個人仰馬翻,這單義身為趙明予的貼身小厮,想必比他要了解趙明予,或許若這冷面小夥在,他也不必如此心力交瘁了。
冷面小夥是個啞巴,想回答也有心無力,何況他此刻根本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祁晝強忍着把人揍一頓再扒光衣服挂到客棧樓頂的沖動,一聲不吭地轉過頭走了——畢竟若是真這麼做了,除了這厮,可沒人能幫忙照看如今隻有“十三歲”的趙小侯爺了。
臨走時,葉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趙明予,隻見小侯爺眼眶通紅,活像個被人始亂終棄的小姑娘,死死盯着她。
葉慈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個吻。
狎昵、缱绻,毫無疑問,是個戀人間的吻。
而此刻理智回歸,她卻更加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個吻,于是強逼着自己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走了。
因着四天前的地動,祁漣在回來時便發現,那條通向泉東村的路已經被巨石堵死了,另外兩個方向有沒有入口又尚未可知,于是衆人不得不再次從東南方向的迷瘴入村。
不過這次有了祁晝和越千山兩位前輩,葉慈想,或許能有什麼破解之法也未可知。
濃霧像浸了屍油的棉絮,沉沉壓在泉東村外的樹林中,每踏出一步,靴底都會帶起黏膩的腐殖質。
葉慈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但她總覺得,這片霧氣似乎比上次來時還要濃。
腥氣鑽進鼻腔,激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顔若膽子小,光聽見活屍忽遠忽近的吼叫聲便抖得像篩糠,但他大概是想着兄長能克服這些,他自然也要能,便勉強邁步子向前走着。
紅應被他抓着的袖角此刻已經完全被他手心的冷汗浸濕了。
衆人越深入,濃霧背後的幢幢詭影便越讓人無法忽視,就在這時,越千山卻忽然加快了速度,他的身影在前方一丈處忽隐忽現,一副上不知何時沾上了熒綠苔藓,遠遠看去,宛若飄蕩的鬼火。
說時遲那時快,枯葉堆裡驟然暴起五具活屍,葉慈提醒不及,下意識用上蟬步向前一躍——
“蟬步不是逃,是釣。”越千山的動作卻比她還快,他突然翻身将退一勾,便倒挂在了虬枝上,“釣的,便是追兵的三魂七魄——”
他動作靈巧地在五隻活屍隻見穿梭,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身影,而他腳下的步伐,葉慈簡直再熟悉不過了,正是蟬步。
她忽然想到在川仙府時,祁晝告訴她的話——
“你不必擔心他,他雖武功不濟,逃跑可是把好手,這麼多年,危險的地方不知去了多少,這不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嗎?”
“死孩子。”祁晝叫她,葉慈才回過神來,見他一頭白發在迷霧中,竟顯出幾分神聖來。
他見她走神,嗔怪道:“蟬步的創始人本尊在此,正教你呢,還不快抓緊機會好好學學?”
“創始人?本尊?”葉慈驚呼。
她一時分神,沒看見濃霧中向自己撲過來的活屍,腐爪離她咽喉半寸時,一枚擲出的樹葉正巧嵌入活屍眉心,随之而來的,則是數百枚破風而來的樹葉。
屍群瞬間調轉方向撲向祁晝,葉慈這才看清,每片樹葉的葉脈都牽着蛛絲般的真氣,而那真氣的來源,正是祁晝。
“放心學,前輩替你護法。”祁晝道。
“氣凝丹田,憑虛禦風。”另一邊,越千山已經念起了蟬步的口訣,“第一重騙眼,第二重欺耳,第三重……”
話音落下的刹那,七個越千山同時出現在那五隻活屍四周。
“誅心。”
“看好了,蟬蛻要留三分氣。”
越千山以氣化形,留下的幻影連葉慈都分不清真假,更何況是活屍。
腐屍突襲來得毫無征兆。
葉慈本能地橫劍格擋,卻聽到越千山的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丫頭,你此時不練,我不是白教了?”
“左腳震位,退三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