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走出書房的時候在哭,她是如此害怕又無助,以至于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崩落個不停。但是她哭着哭着卻又感覺到了嘲弄——多年來殺死母親還差點逼死自己的父親一直是她心中的巨魔,卻原來殺死那魔鬼隻需要那麼簡單——她哭着哭着,竟然又笑了起來。
可是想着現在自己身上也算是背負了人命,她笑着笑着又繼續哭了起來。
“跟蹤她,如果她哪也沒去那就沒事,如果她出去那就抹殺。”歌洛麗亞仍然在書房裡,等凱瑟琳出去有好幾分鐘後才對波勒克蘭下令道。
這幾分鐘并非她忘了,僅僅隻是故意給少女一點時間拿來做選擇而已。
“我又幫你殺一個人。”波勒克蘭并沒有馬上追出去,隻是一個小姑娘,他覺得遊刃有餘。所以他直接走到了大小姐的書桌前,雙手撐在桌子上、俯身看着歌洛麗亞。“你對我沒什麼表示嗎?”
“我對你都寬容成什麼樣了?你還想要我表示什麼?再越界,我就該找其他人跟蹤你,就像我現在要你跟蹤凱瑟琳一樣。”然而歌洛麗亞卻頗為冷漠的拒絕了。“再磨蹭,當心交給你的事沒辦好,那我就該用不上你換個人來用了。”
不是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也不是取向的問題或欲擒故縱的把戲,隻是權欲遠大于情(和諧)欲而已,簡而言之就是隻想要忠誠的狗不想要情人或丈夫。
波勒克蘭沒繼續追問,轉身離去。
這次的拒絕不比之前,之前她一直是男裝示人,會拒絕男性的示愛十分正常,拒絕不能代表任何事;但這次她是換回了自己的身份,那麼拒絕就隻是純粹的不想要,她就是隻計較利益不談論交情的。
不過波勒克蘭一開始也沒想得太糟糕,畢竟她雖然是拒絕了,但她同樣也沒接受任何其他人,自己這個幹雜活的位置也一直都穩如磐石從未被人撼動過。
或許是因為自信過了頭,或許是因為凱瑟琳跟着歌洛麗亞的時間不算短了、不比之前的那些目标,他遇到麻煩了。波勒克蘭跟着少女看見她進了仆人們的浴室,也聽見了裡邊正常的洗漱動靜。他一開始沒怎麼在意,直到他發現那水聲持續的也太久了些——當他心中起疑破門而入時,沒有聽見少女驚慌失措的尖叫,隻有沒關的淋浴一直在緩緩放水。
截止到這個時候他還是遊刃有餘的,他給聽見動靜前來查看的女仆解釋說是有歹徒入侵,看見窗框上有一絲少女衣物的碎片,就從窗戶跳出去追蹤了。
他根本沒想到歌洛麗亞要他跟蹤凱瑟琳是因為凱瑟琳十分機靈,那少女根本沒跑,她其實躲在窗戶旁邊的灌木叢裡一聲不響。直到她看見有人從窗戶跳出去走了,她才悄悄的爬起來從反方向逃跑。
她清楚這個宅邸除了三樓和地下室之外的每一個角落,也知道每一個衛兵的崗位和他們的視察習慣——她很順利的從衛兵的哨崗下悄悄逃走,隻是她沒想到三樓另有六雙冰冷的眼睛在盯着她而已。
六雙眼睛,三雙屬于三雙屬于妖異,歌洛麗亞拿着被鮮血染成粉色的巨鐮,米拉貝拉姐妹也一人一把黑鐮刀正在她左右,三人各自都有簽下契約的妖異。凱瑟琳的小聰明根本就沒躲過妖異的視聽,早在第一時間她就被發現了,隻是對方如貓戲老鼠一般沒打算立刻殺她而已。
“我去處理那丫頭,貝拉去處理那小子?”米拉微笑着試探性的問道,仿佛問的是要不要給大小姐上甜點之類的普通話題。
“再給個機會,你盯緊那丫頭,貝拉你提醒下那蠢貨。”歌洛麗亞又選擇了寬容,即使波勒克蘭這明确屬于輕敵大意辦事不力。“反正天快黑了,那丫頭能去哪?”
是啊,能去哪呢?凱瑟琳在小巷子裡狂奔,然後在十字路口忽然愣住了。她能去哪呢?她本來就是沒有父母家人的,收留過她好幾年的露西小姐又是大小姐的盟友,那個女人絕不可能幫自己的。她該去哪?去冰冷的雲霧街凍死餓死?去修道院又豈不是遂了大小姐的命令?那……能去哪?
少女急得原地跺腳,她左看右看,忽然又打定了主意,奔向了神殿騎士團的方向。
“小丫頭,你挺會逃啊。”然而凱瑟琳跑出幾步,前路就被白發黑皮的高大男人給堵住了——她不明白追兵為何來得這麼快,下意識想跑,卻有點兒來不及了。
于是凱瑟琳充分發揮了她的機敏,她舍棄了外套躲過一槍,不僅不轉身逃跑、反而故意往男人的方向猛沖,居然擦着他的槍杆擦着他的胳膊沖了過去。她根本不敢回頭确認背後怎樣,隻瘋了一樣的往前跑——逃!必須逃!大小姐對自己的态度不滿意她不會真正重用自己的,如果不逃自己一定會被她慢慢消磨緻死!而如果被抓住了一定會被當場抹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