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洛麗亞到研究院的時候，朱蒂和奧默裡克都在頂樓的院長辦公室裡。這個房間原本是主人的卧室、最豪華寬敞的一間，但自從它被改造成為奧默裡克的院長辦公室以後，就逐漸變成了堆滿書籍資料的樣子。

房間裡原有的家具擺設早就全部搬走了，現在房間裡就一個巨大的辦公桌和六把椅子兩條沙發，沒被書籍堆上的隻有奧默裡克和朱蒂坐着的那兩把。顯然，朱蒂已經在這兒坐了有一會兒了，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沒談妥。

“哎？陛下來了？那正好這是努德内最新的興趣方向和研究經費申請書。”一臉疲憊的朱蒂看見歌洛麗亞來了，立刻就把本來想塞給奧默裡克的紙張塞給了歌洛麗亞——如她所言這是努德内的申請書，但其實這是她寫的，因為努德内那個性格根本就連申請書都不會寫！

因為努德内一心沉迷研究鑽研的緣故，那小子雖然原則上是個領導，但卻什麼事都不管；又因為歌洛麗亞把教皇工坊、資金等相關權限都交給了朱蒂，于是各種雜務就都堆到了朱蒂身上。

但偏偏她不是那種适合掌權的人，研究院的财政大權落在了她手裡她不覺得爽，反而覺得難辦，常常因為研究員們的申請感到為難而來找奧默裡克麻煩。而奧默裡克又有自己的研究和任務，且他同樣不是為了權力而來的人，根本就沒心情和她讨論這些問題……

于是這兩人就杠上了，一邊是你煩你的我研究我的，一邊是我就堵這兒有本事你别下班，歌洛麗亞進來看見的就是這個場面，他倆也不是第一回了。

某種角度上來說，歌洛麗亞來了也算是撈了奧默裡克一手，不然朱蒂真會堵得他義務加班到深夜。

“研究經費這種小事不是你自己決定就行嗎？”歌洛麗亞不以為然，非但沒興趣知道努德内申請了多少，甚至連瞥一眼申請書都沒幹。

“可他要的太多了……”

“那是他想鑽研的也多，你管他要多少錢，批就完事了，你看那小子是會把錢花在其他地方的人麼？”歌洛麗亞連思考都懶得——就努德内那個性格和年齡還有家庭關系，努德内就是真貪經費也貪不了多少，因為他沒有花錢的渠道。

“可是開了這個例子會不會不好……如果其他人也要這麼多呢？我發現有些人拿了錢并不全花在研究上……”朱蒂還是猶豫，雖然她很有能力，但女仆出身的她的确很難拿出什麼魄力和氣量。

“被他們花掉的那些，你視作他們的獎金就可以了。”歌洛麗亞語氣平淡，絲毫沒有要追究的意思。“人都是有缺點的，你要擔心的事情隻有兩件——第一，他們能不能拿出成績；第二，你是否能抓牢拿出成績的人。你不需要思考那些人在做什麼，你隻需要思考那些人能給你什麼又想要從你這兒得到什麼？你能給他們什麼？你給他們那些是否會虧？考慮這些就夠了。”

朱蒂懵逼，妹妹的話每一個字她都懂，但連起來她可就茫然了。這事不能怪她小家子氣，畢竟她從懂事起就隻是女仆，教她如何讓主人更滿意的大有人在，教她如何做主人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哦，不對，現在有了，歌洛麗亞可不是正在教嗎？

“我懂了，大概。”朱蒂眼神中盡是清澈的愚蠢，但已經沒有茫然了，她相信自己妹妹不會害了自己的。

“我不是很認同放任研究員貪錢的作法。”奧默裡克一直在旁聽，他皺着眉頭深思熟慮才插了句嘴。說實在的他感覺很憋悶，因為這是他的辦公室，但她倆在他的地盤讨論他沒興趣的話題還抛出了他不認同的看法。

貪公家的錢本來就是不對的，較真的話甚至是能坐牢的罪名，但教皇的意思卻是允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這讓正直的奧默裡克很不舒服。

“那麼院長先生你有給我更好的對策嗎？”朱蒂怼道。“你沒給，你隻會研究你的。”

沉默，震耳欲聾的那種。

“我知道你的意思。”歌洛麗亞倒是輕笑了一聲，貼身女仆已經幫她清出了一把椅子，她也毫不在意的坐了下去。“但是奧默裡克，你有法子讓每一個人都和你或者和努德内一樣嗎？正直如你的人不多，純粹如努德内的人也不多，更多的人都是有缺陷的普通人。”

奧默裡克沉默，這些他都是清楚的——其實朱蒂能發現的事，他自然也都發現了，但他沒有采取措施，就是因為他清楚他無法讓每個人都和自己一樣。

正如搖晃水桶的時候空桶和滿桶都不響，隻有半桶的才會哐當，他就是那滿桶不響，因為他都懂所以他反而不會輕易采取動作或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