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應真潇急急忙忙趕到華江醫院,書記的秘書已經在住院樓下面等她了。
“不好意思陳秘書,晚高峰堵上了。”她歉然:“麻煩你了,這麼晚了還出來加班。”
陳秘書微笑:“我也剛到不久。”
他看了一眼手表:“市辦不加班的時候,晚上一般十點下班,今天托你的福,能出個外勤,早點回家。”
應真潇:……
什麼核動力公仆。
兩人走進住院大樓,女鬼則綴在後面,應真潇在她身上寫了鎮魂的印,但和身居高位,身帶天罡的人離得太近,還是會讓她感到不舒服。
“曾主任的獨生女,不久前突然離世了。”應真潇就是為曾照雲來的,陳秘書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沒有隐瞞,和盤托出:“小丫頭叫奉嘉禾,還在讀研究生,曾主任到現在都沒有接受。”
應真潇點點頭。
“書記很重視這件事,”他頓了頓,提了一個以前常在新聞中出現的名字:“姚總也是。”
應真潇挑眉。
“奉小姐是烈屬,父親是十幾年前因公犧牲的奉海梁烈士,”陳秘書解釋道:“奉海梁烈士是姚總的學生。”
“不過,奉小姐的死因是殉情,曾主任是親生母親,直到現在都不肯接受現實,更别提處理了,旁人也不好插手處理。”
要是其他案件,早就從重從快抓了;但殉情,确實算是不光彩且不好追究責任的死因。
應真潇平淡道:“陳秘書,如果我說,奉嘉禾的死因,不是殉情呢?”
“應小姐,”陳秘書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判案需要證據。”
應真潇:“當然。不過,人命關天,保險起見,麻煩你們注意一下奉嘉禾男友的現女友。”
陳秘書颔首。
電梯到達,兩人走出電梯,女鬼——也就是奉嘉禾,已經到了,綴在兩人後面。
曾照雲的秘書引兩人走進病房,奉嘉禾卻猶豫了,在門口躊躇着。
“别磨蹭。”應真潇回頭。
陳秘書眼皮一跳。
曾照雲的秘書也回頭看了一眼:“怎麼了,應小姐?”
“沒事。”應真潇說。
三人一鬼進門,曾照雲已經打扮妥當,完全看不出下午暈倒的狼狽。
寒暄過後,應真潇道:“曾主任,我想單獨和您聊聊。”
曾照雲看了一眼陳秘書,陳秘書朝她微微颔首,她便點點頭:“好。小許,你接待一下陳秘書。”
病房中變得安靜,隻剩下茶壺煮水的咕嘟聲。
應真潇看了一眼角落,奉嘉禾正蹲在那裡,抱着膝蓋抹眼淚。她又看向曾照雲:“曾主任,有人托我給您帶幾句話。”
“陸雁書嗎?”曾照雲笑容溫和,給應真潇倒了一杯茶。
應真潇搖搖頭:“不,不是陸總。是一位叫奉嘉禾的姑娘。”
砰——
曾照雲手中的茶壺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滾燙的茶水飛濺到腿上,曾照雲卻沒有感覺到熱。
但她無暇他顧,臉色蒼白:“應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不要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應真潇說:“你的女兒苗苗,也就是奉嘉禾,托我——”
她看向曾照雲的腿邊,小丫頭一邊哭一邊伸出手,用靈力接着滾燙的茶水:“我幫你說,還是你自己說?”
曾照雲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目光的落點。
那裡本應是一灘滾燙的茶水,現在卻詭異地結了冰,冰中間有兩個腳印,就好像……有人蹲在那裡。
“是你嗎苗苗?”曾照雲雙眼通紅,聲音顫抖:“你、你回來看媽媽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撫摸孩子的頭發,卻隻觸碰到一團陰涼的空氣。
曾照雲的眼淚滾了下來。
世界上有鬼,這對于尋常人來說,是多麼沖擊世界觀的一件事啊;可對于曾照雲來說,知道女兒死訊的時候,她的世界已經天塌地陷了。
她一生都是唯物主義者,但這一刻,她比誰都希望另一個世界存在。
奉嘉禾也在哭,空氣中響起細若遊絲的嗚咽聲。
……要麼說鬼哭狼嚎呢,确實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