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婆說,她知道她們在找的人去了哪裡:“他是本地鄭氏子孫,受山中鬼王庇佑。鬼王布陣擋住了二位。”
她勸兩人不要冒進:“鬼王勢大,兩位宜請龍女廟道士來交涉,有娘娘神威作保,鬼王不敢逾越;否則,兩位孤身前去,恐有危險。”
曾照雲擡頭看向山中,山林中充斥着濃黑霧氣,抿着唇:“可苗苗——也就是我女兒,在他們手裡,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拖延。”
應真潇也點點頭:“對。”
奉嘉禾現在安全,但不代表一直安全,拖的時間越久,不安全的可能性就越大。
“……原來如此。”土地婆面露同情之色,又道:“老爺舐犢之情,小神省的。高功道行高深,但二位人在屋檐下……”
“更何況,那人還夥同鬼王挾持了一些凡人,”土地婆說:“二位或許無虞,但小神恐怕鬼王無狀,貿然害了凡人性命。”
應真潇皺眉:“凡人?”
膽大包天啊。
“是。”土地婆說:“小神沒敢湊過去細看,但依稀認得有幾位主政本地的主任老爺,還有一個滿身罡炁的英俊後生,此外,便是一些普通凡人。”
官員有天罡護體,滿身罡炁的人也不怕鬼神,但普通凡人經不起折騰,一旦被沖撞,輕則大病一場,重則立時暴斃。
應真潇眯了眯雙眼。
主政本地的幾位官員,她上午剛在機場見過,今天應該都和遠潮考察團在一起;滿身罡炁的人,應真潇最近隻見過陸雁書一個——那家夥命硬得能把大妖怪克死。
她問:“滿身罡炁那人,是不是身材高大,長相英俊,姓陸?”
“小神不知那位公子姓什麼。”土地婆認可了前面的内容。
應真潇:……草:)
“走,阿姨我們走!”她開門下車,氣勢洶洶:“不長眼的東西,什麼人都敢綁,不給他點顔色看看,都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
比起應真湖北邊平原遼闊的應州市,南應市地理條件差些,垸區以外坡度突變,兩公裡内,海拔從湖面零米驟升至六百餘米,地貌丘陵起伏,水網破碎,工農業條件均不如應州市。
在上一任曾書記的帶領下,南應市經濟取得了長足發展,連垸區都實現了脫貧緻富;現任書記上任後,準備依托應真湖和丘陵半島地貌,發展旅遊業,大展拳腳,再創輝煌。
恰好從本地發轫的遠潮集團,既有持續投資家鄉的意向,又有投資、運營濱湖濱海旅遊景區的經驗,雙方一拍即合,促成了本次考察。
而當陸雁書意識到不對的時候,衆人已經被困在了山坳中的工廠裡,這裡似乎是三線建設的遺産,早已經廢棄了,鐵門鏽出一個大洞,而四周隻有密得令人膽寒的深林,連飛鳥的聲音也無。
——但不久前,他們還走在大馬路上。
衆人不由得聚攏,面面相觑之下,恐慌的情緒開始在考察團裡蔓延。
“……不要慌,不要慌!”常書記繃着臉,站出來主持工作:“可能是山裡面信号不好,李書記,回去之後,你督促工信局把基礎設施搞好,搞旅遊連信号都沒有怎麼行?”
他拿出手機:“大家都拿出手機,看看誰的信号好一點,給外界打電話;手機有衛星通話功能的,也都試一試!”
反常情況下,信心比黃金還珍貴,有人帶頭,衆人的情緒也就安定了不少,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試圖和外界聯系。
陸雁書按指示行事,神色平靜,目光卻一凜,帶着一觸即發的警覺。
而躲在暗處的鄭宇俊看到這一幕,歇斯底裡的狂笑卻一滞,轉變為扭曲的神色。
憑什麼?他還沒有欣賞夠這些家夥——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對他連正眼都欠奉的狗東西驚慌失措的表情!
憑什麼他們可以冷靜下來,而他卻像喪家之犬一般東躲西藏,恐懼着不知何時到來的懲罰?!
他手一揮,不屬于他的力量從玉佩上溢出,化作一股黑風,襲向衆人。
一片青色光芒陡然浮現,阻擋了黑風的襲擊,但這猶如恐怖電影般的特效,本身已經足夠吓人了,衆人驚呼出聲,甚至有人跌坐在地。
“聚攏,聚攏!”常書記臉色蒼白,但還是在組織秩序:“女同志站中間!”
陸雁書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張,又脫離了緊緊挨着,哭聲不絕的人群,從襯衫中取出龍鱗項鍊,吊在指尖,朝向黑風襲來的方向:“可識得此物。”
受煞氣刺激,龍鱗光芒大盛,像一個青色的太陽,燃燒在半空中,驅散了陰冷恐怖的氛圍。
鄭宇俊當然不認識,怒極反笑,再次召來一道更強勁的黑風,但龍鱗遇強則強,反回去的力量就像一個巴掌重重拍下來,砸得他胸口一悶,從高處掉了下來,摔了個狗啃泥。
他咳嗽半天才緩過神來,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恨恨地擡頭,卻對上陸雁書俯視的目光,那眼神平靜地像是秋後的潭水,并不因他而泛起漣漪。
鄭宇俊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幾天前的場景,那時應真潇也是這樣,冷淡地看着他,就好像他是無足輕重的蝼蟻。
該死、該死——!
他血氣直沖腦門,不停地喘着粗氣,緊緊握着玉佩,卻不敢再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