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真潇定睛一看:“還真是。”
珠光蝴蝶結骨灰盒怎麼不算新家呢。
奉嘉禾哈哈大笑,指了指保溫袋:“快打開,我請你吃蛋糕。”
應真潇打開保溫袋,裡面果然是各種各樣的甜品,還有個八寸的歌劇院蛋糕;另一個袋子裡則是三杯奶茶。
奉嘉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應真潇:“我一杯,你一杯,還有你那個小寵物也來一杯。”
聽到有人叫自己,小崽從沙發上滾下來,咕噜咕噜地滾到餐桌旁,圍着應真潇的腳打轉,應真潇把他捧起來放桌上,然後分好甜點:“吃吧。”
奉嘉禾嘬着奶茶,吃着蛋糕,看向餐桌另一邊的筆記本,屏幕還亮着:“九點多了還加班啊?”
應真潇回以假笑。
——不僅要加班,她周六還要去公司值班呢。
她簽合同的時候才知道,薪資高是有原因的,實行包薪制,不忙的時候正常上下班,忙起來了24小時on call,有活兒就得幹,并且沒有加班費。
陸雁書當初說不會因為她住得離公司近,首先安排她加班,這話确實沒說錯,但是真相是公司安排人加班根本不看距離:)
買的不如賣的精,她為自己鞠了一把淚。
奉嘉禾也十分唏噓:“打工人怎麼可能占到黑心資本家的便宜呢。”
應真潇:“你呢,近況如何?”
“還可以吧。”奉嘉禾撓撓頭:“死了之後感覺突然就閑下來了,不用擔心論文比賽什麼的了,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吃好吃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能見到爸爸媽媽。
“這麼爽?”深夜加班的打工龍立馬開始陰暗爬行:“你等着,我馬上給你找個班上。”
奉嘉禾:……
“唉,要是真能給我找個班上就好了。”她說:“正所謂人無遠慮——我是說鬼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死了之後連手機都沒得玩,還要被迫參加内卷,你好歹是上岸了……”
說到陰間的就業形勢,奉嘉禾也是滿腹牢騷。
“你上次說的五千報錄比都過時了,現在三不限報錄比都是兩萬起。”她心酸不已:“而且不管是什麼崗位,都一大堆鬼競争,三不限卷,有限制的更卷。”
她爸抽空帶她去鬼才市場轉了一圈,親眼目睹水府招聘鬼員,負責生死簿智能政務系統運維,純勞務派遣崗,還要求985以上學曆十年工作經曆,窗口被一群秃頭程序員圍得水洩不通。
最後中選的是一個地中海老頭,老頭收到聘用通知,淚流滿面,跟周圍人說太好了,這下可以回人間盯着了,那群小崽子不知輕重,什麼參數都敢改,他真怕一生心血打水漂。
奉嘉禾在邊上圍觀,感覺老頭眼熟,回家和她媽一合計,嘿,這不是國家超算江城中心的首席科學家兼總架構師嗎,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得主,特殊津貼專家,上個月剛猝死。
奉嘉禾大受震撼,并且感到前途渺茫。
——在陰間,“你找個班上吧”,可能不是嘲諷,而是一句誠摯的祝福。
“而且考試項目還變多變難了。”奉嘉禾十分幽怨:“指定教材摞起來比我人都高,隻要賽道選得好,每天都是備戰高考……”
應真潇忍俊不禁。
陰間也是個社會,也有市場和私企,私企和陽間差不多,錢少事多競争大;但公務員——也就是廣義上的鬼差,則比人間走俏太多了,畢竟陰司公務員可以自由進出陰陽兩界。
很多人到了地下,一邊打工一邊考鬼差,陽間以三十五歲為限,而陰間,一般挂念的人都死差不多了,考鬼差的心也就死了,安心在底下混吃等投胎。
“這你都笑得出來,”奉嘉禾抨擊她:“太沒有同理心了!”
應真潇大方承認:“是這樣的嘛,自己要加班固然難受,但同夥的清閑更令人揪心啊。”
奉嘉禾:……
她憤怒地咬了一口蛋糕,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半晌,她問應真潇,凡人被陰氣侵蝕的症狀,能不能緩解。
“你媽媽?”應真潇問。
奉嘉禾:“嗯。”
和他們父女倆呆在一起,得到的不隻有阖家團圓的快樂,還有不可避免的陰氣侵蝕。
曾照雲很快就出現了相關的症狀,不至于生病,但整個人氣色差了許多,臉色發白,四肢冰涼,奉嘉禾心疼得要命。
奉嘉禾也勸過她媽媽,人生也就是幾十年嘛,總會再見面的,又何必急于一時;但是曾照雲性情剛烈,以死相逼,說沒有他們在身邊,活着沒有半點意思。
奉嘉禾不懷疑她的決心,又沒有辦法,隻得向應真潇求助。
“沒轍。”應真潇說:“路都是自己選的。”
奉嘉禾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過,”應真潇頓了頓:“緩解的辦法還是有的。”
她拿着叉子,在蛋糕光滑的巧克力淋面上,劃出一個“龍”字。